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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柔唯目可视, 只见清心与清香倒在桌旁,不醒人事。
她自然知道身后人是谁, 就在王承柔的恐惧达到顶点的时候,李肃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并把她扳了过来,致使她与他面对面。
一双眼阴鸷狠戾,另一双惊惧恐慌,两双眼睛一对上,强弱尽显。
明明是在自己家, 明明李肃才是闯入者, 但害怕的却是王承柔。李肃只是不再捂着她的嘴, 却只用一只手,就把王承柔的两只手腕钳制在掌心里。
这样的姿势, 迫使王承柔快要贴到李肃身上, 她只能尽力仰着头,把后背挺得直直的, 不让自己陷在他怀中。
李肃很高,王承柔的脖颈仰着熟悉的角度,她以前也以这样的角度看过他,像是前世恶梦重现。
李肃看着王承柔眼中的惧意,心情复杂。他既希望她怕他,怕到什么都听他的, 不敢违抗他一丝一毫, 又不希望她怕到这种程度,他只要想起以前她追求他时, 那种天不怕地不怕, 眼中饱含热情与光的样子, 他就心痒。
李肃眼中的狠意渐淡,有其它情绪布了上去。他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也是王承柔的手腕细,还能被他扣上一扣。王承柔刚要咬唇忍耐,李肃就盯着那里覆了上去。
钳着她手腕的手还在那里,另一只扣在了她脑后,李肃的胳膊如铁钳,王承柔动弹不得,陷入完全的被动中。
王承柔觉得这段时间很长,最终李肃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扣在她后脑上的手移到了前面,摸到了她脸上的泪。泪是凉的,她的面皮儿也是凉的,李肃用拇指抹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帮她暖起来。
王承柔哭是因为又怕又恨,李肃料定,既使他松了手她也不敢喊,只要他不再进一步,她就得忍下来。
因为她是待嫁闺阁,因为张府的长辈都在,这个时候若是让人知道李肃在她房中,哪怕他弄晕了她的丫环,又能给他定什么罪呢。
这里唯李肃一人希望事情闹大,眼前的结果,是他乐于见到的,她有嘴说不清,就算说清了,他愿对轻薄之举负责,不正中他意。所以,李肃才敢无所顾忌,才敢这样对她。
“你放开我。”王承柔道。
李肃还真听她的了,随即撤了手。他站得离她远了一些,他也需要控制一下心跳与情绪。李肃找了把靠门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意的好像这里是他的家。
“王承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两家过了四全礼也没有用,我不许你嫁,你就嫁不了。”
王承柔退到墙根,尽量与李肃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可她需要这一点儿安全感。
王承柔想说,行,那就看看她能不能嫁的成。但她不敢,不敢惹怒李肃,怕刺激到他,令他再行更疯狂之举。王承柔不说话,只戒备地盯着他。
李肃则站了起来:“你这两个丫环不用处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说着他把手背在身后,面对王承柔道:“过来。”
这情形与兵马司门口一幕何其相似,像是场景重现。兵马司门口的王承柔可以不理他,但现在不行,李肃的行为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步,她按他说的做了,他就会走。
王承柔一步一步地走向李肃,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停了下来。这距离对于李肃来说够了,他伸出手去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王承柔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低头低语道:“你若是个聪明的,现在去把张家的婚退了,这样嫁入国公府后,自不会有人亏待你,你也好自处。若是不肯,也没关系,我帮你。就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在固国公府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他又说:“别动,让我再抱会儿。不过也没关系,总归把你娶回来,不是为了虐待的,你以后也像现在这样乖顺,我自会好好待你。”
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现在我心情好多了,”他拍拍她后背,“去吧。”
李肃终于肯松开王承柔,王承柔果然如他所说,真的去了,人又缩回了墙角。
李肃看着她的举动,又是一笑,是笃定与势在必得的笑容,李肃在留给王承柔这样一个笑容后,走出了桃水榭。
王承柔赶忙去查看清香与清心,用帕子沾了些水,朝着二人脸上擦去,慢慢地,清心先有了动静,然后是清香。
“姑娘,我是怎么了,头好晕啊。”
王承柔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她们:“是李肃把你们弄晕的,以此为鉴,下次要小心点,哪怕在府内屋中,也要保持警觉。”
“啊!那,小公爷有没有对姑娘做什么?”清香问。
王承柔摸了下嘴唇,还有一点余痛,但她摇头道:“没有,他就是来吓唬我的。吓唬我,不让我嫁。”
清心:“小公爷竟是这样的人,亏得姑娘你醒悟的早,姑娘,前厅议婚议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王承柔点头:“顺利。我马上就要嫁了,你们两个不用一定跟我去张家,可以考虑下自己的婚事。”
清心去的早,在死前也没有机会说亲,而清香,上一世机缘巧合,她遇到了大将军严涛,生出了一段缘。而现在,李肃还未起兵,严涛现在也还不是大将军 ,只是一个边关小将。
所以,清香的婚事可以再缓缓,清心却是可以先考虑上。
两个小丫环没想到她们姑娘会扯到她们的婚事上,怎么姑娘嫁了人,就要把她们也嫁出去吗。两人都表示不嫁,要与姑娘一起去到张府。
期间为了说服王承柔,还说起了张府的实际情况,本来她们就怕姑娘住不惯陌生且略显简陋的张府,若是再不带着她们去侍候,那怎么能行。
王承柔见二人心意已决,暂不提此话,跟着她就跟着吧,待一两年后,她再帮着把清心与清香的后路铺好。尤其是清心,这一世既然不会面临上一世的危险,可以活得长久,那就不能辜负今次人生,她后面的道路可是要好好斟酌安排。
因着李肃的举动,王承柔的院子里加派了人手,虽王承柔觉得李肃不会再来,但这样能令她安心一些,就没有拦着王亭真,任他安排了。
而王夫人告诉王承柔,与张家老爷与夫人谈了,特意提到了婚后他们住在哪里的问题。张家二老倒是开明,并不戒意侯府另给小两口备下新宅。
王承柔虽有顾虑,怕张宪空与他父母会多想,会觉得侯府看不起人,但论本心,她从出生,哪怕从上一世论起,王承柔都没有过过一天平常老百姓的日子。她是锦衣玉食,高门大院里娇养出的千金,多少有些娇贵。
只有在上一世她决定逃跑时,那时对于王承柔来说,自由、有尊严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锦衣玉食的宫中生活却成了最不重要,她最想抛下的。
可人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王承柔不需逃走就可过自由的有尊严的生活,所以自然,她也想与张宪空的家,是个漂亮舒服,不要比侯府差太多的地方。
王承柔把顾虑问了出来:“阿娘,张家伯父伯母没有不高兴吧。”
王夫人:“我看着没有,反正我是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当然也有顾及他们的面子。这事本来就是可以商量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两家钱财地位上相差太多,一方多出些帮趁点,本就没什么。”
“你以为就算咱们不出手,你就这样嫁到象儿胡同去,云京城里就没人说你了?恰恰相反,她们会说得更狠,会说你被娘家抛弃了,侯府那么有钱,都不说给亲闺女置间屋,可见你找的那个夫婿,我们有多不满意。人嘴两张皮,阿娘说的这个情况,还只是其中一种,反正你要做好准备,嫁去张家,是会有些闲言的。”
王承柔:“让她们说去,日子是自己过的。”说着王承柔搂住王夫人,撒娇道,”谢谢阿娘把东城的宅子给我,我本就喜欢那里。”
王夫人揉了小女儿头发一下,笑道:“知道你喜欢那个院子,现在如愿了吧,以后就住去那里,离侯府也不远,想回来过两条街就到家了。”
王夫人忽然觉得,女儿找个门第低的也有好处,可以不用守那么多宗妇命妇的大家规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挺好。
待王承柔黏糊完王夫人回自己院子后,王霜心事重重地回了来。
王夫人把丫环遣出屋去,给侯爷上了杯茶,然后上手给他按着太阳穴。王霜叹了口气,抓住王夫人的手说:“我忍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本不想把全家带往这条道上来,但现实逼人,没得办法。”
王夫人:“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藏着心事,一个人平衡着时事,也是够累的了。”
王霜:“这个你收起来。”
王夫人一看,是那“免死金牌”,她问:“怎么又拿回来了?”
王霜:“皇上没要,也算是咱们效君的恩典吧。”
王夫人:“那就收着吧,反正皇上看上的是咱家的财。“
王霜:“夫人英明,圣上施政,处处受制,不仅是内阁阻拦不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国库空虚,施展不开。没有钱,权又不实的皇家,怎么可能不受人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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