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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涌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疑心占了上风,他随意点了其中的一颗。李肃从善如流地拿起,放进了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他道:“皇上可否赏臣杯茶。”
赵涌彦:“来人,给李大人上茶。”
没一会儿功夫,得展捧着茶盘进了来。他头都不抬,安静利索地把茶给李肃呈上:“李大人请。”
李肃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才冲淡嘴里的苦味。心里想道,赵家人都一个毛病,疑心太重,什么东西太过在意,反倒会成为弱点,哀帝一生猜忌多疑到头来竟是被人毒杀。而赵涌彦,他的死法在李肃这场博弈的棋盘中并不是被毒死,但他的疑心可以一用。
李肃提醒赵涌彦道:“圣上,这药是三五日就可服一颗,有毒解毒,无毒养生,待这五颗用完,臣让秦洞天再配了来。若您还是不放心,可寻宫中御医来,让其查看就知这是好东西了。”
赵涌彦本就刚才默认了李肃亲自尝药,心里有些不得劲,听他这样说,当即拿起一颗放到了嘴里,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好苦。
李肃见状,站了起来,把放在另一桌上皇上的茶水帮着拿了过来,他立在赵涌彦身旁,声音轻柔地道:“是有些苦的,良药苦口嘛,好药所用的好药材大多出苦味,圣上忍一忍,几口茶水就可把味道压淡很多。也是我疏忽了,该是给你带几颗糖来。”
李肃难得如此语气地说话,上辈子赵涌彦更是闻所未闻,一时竟觉自己好似与他非常熟识,没有了距离一般。
赵涌彦何止嘴里苦,他是从小到大苦过来的,一颗苦药他根本不在话下,但被李肃这样关心地哄着,这苦味竟难耐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人竟娇气了起来。
李肃看着赵涌彦表情的变化,把他观得透透地,赵涌彦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自卑又自大,懦弱到对强者有着极强的臣服心理,哪怕他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他还不如哀帝呢。
李肃心里鄙夷着,手上却把茶杯递了过去,嘱咐皇上慢点喝,下次会记得给他带糖的。
张宪空下朝后,也没有立即出宫,他去找了他义父。
宋卫最近很忙,有一段时间没见他这个义子了。见到人后,他道:“你来的正好,难得今天我有闲,又能出宫,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张宪空:“好,我在归来楼等您。”
张宪空在酒楼里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宋卫这才由店小二引进屋来。
宋卫一进来就道:“唉,这天天的,连按时吃饭都成了奢望。”
张宪空让店家上菜上酒,然后先给宋卫倒了杯热茶,他道:“义父,宫中情况如此复杂,您怎么倒得了闲呢?”
宋卫微楞,难道今日这顿饭不是父子叙情,而是张宪空有话要与他说。他道:“怎么?发生了什么?”
“皇上那里是不是新得了一个小太监,叫得展的。”
宋卫上了点儿心:“连你都知道他了,是个机灵的,在皇上面前拨了尖,被调进了内殿。如今在宋鉴手下当徒呢,也算是我的徒孙。他怎么了?”
张宪空:“李肃的人,您都敢拿来当徒孙。”
宋卫一惊:“什么?!他是李肃的人,你如何得知?”
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把那日得展引他去勤勉殿的事说上两句,以宋卫的道行,一听就明白了。宋卫捻着下巴,虽然那里没有胡茬,但他习惯想事的时候做这样的动作。
“李肃虽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但如果有一天这个祸患转头开始效忠,圣上看重他倒也说得通。”
张宪空当然不会与宋卫说起王承柔重生之事,只是这样一来,义父与以前的自己一样,都以为皇上登基天下大定后,李肃没得办法,要么顽抗到底,要么记归顺效忠,谁能想到,他藏着颗狼子野心。
宋卫继续说:“李肃与皇上的关系我能理解,可我不懂,你夫人怎么会裹挟其中?皇上为什么要私自召见她?”
张宪空脸色变了一下,然后道:“义父是忘了李肃大闹婚宴之事了吗。”
宋卫瞠目结舌,可能因他是去根之人,实在无法理解有关男女之情的那些事。至于吗?为了一个女人,李肃那样的天之骄子,费心力失体面,值得吗?
宋卫想不明白的事,还是留给张宪空去操心吧,反正也是他的老婆,他只关心皇上亲近李肃,还把李肃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大有要瓦解监厂势力的意思。
前朝的时候,监厂就被先帝打压不得出头,宋卫是冒着忘恩负义的欺师之名,把邵鸣揣了下去,直至他带领着监厂走到这一步,才让监厂众人忽略他的那些不光彩之举,如今若这一切到头来都是白废功夫,那他可不能答应。
历朝历代还没有这么快就卸磨杀驴的,宋卫又没有后代,不过得一义子,能给他送终就行。他只要活好自己这一世就好,后面监厂如何,他那些徒子徒孙如何,又关他何事,他连个正经的儿子都没有,还管的了他们。
所以,于宋卫来说,只要圣上不在他任上砸监厂的牌子,容他享一世权势与财富,就是他全部的愿景。
但现在圣上竟然把李肃的人,安到了他手下安到了殿内,苗头出现不对,就要想办法把它掰正。宋卫道:“我心里有数了。”
张宪空:“如今朝中势力,您的监厂是一方,阁臣是一方,但阁臣里有两股势力,皇甫宇光助圣上登基的时候,可以与李肃拧成一股绳,如今单看圣上确立国号时候二人的相争,他们的结盟已散,所以,阁臣里有两方势力。”
屋门被敲了一下,店小二来上酒菜了。张宪空住了嘴,只道:“进来。”
待酒菜摆好后,张宪空给宋卫满上了杯,两人干了一杯后,他接着说:“最后的一股就是亲卫队。”
宋卫笑了一下:“你以前的老‘东家’。”
张宪空摆手:“人家不认,万左石万大人看不上兵马司。按说亲卫队该是与皇上关系最密切的,但因前朝哀帝总想着要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所以,这届亲卫队与皇室的关系疏淡了不少。”
宋卫咽下嘴里的菜,点头:“也正因为此,先帝出事的时候,亲卫队才退的那么利索,只太后出面就摆平了。”
张宪空:“无力不起早,万左石心里不见得对先帝没有抱怨。先帝与当今圣上可以忽略他,但咱们不能。那也是一头蛰伏的老虎,况他手下士兵多为忠心之辈,是目前三方势力里最团结的一方。”
宋卫眯了眯眼:“你想,与他们合作?”
“合作谈不上,但修复一下之前先帝病重期间闹掰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宋卫拿起杯与张宪空碰了一个:“可以,拉下脸来做事,是监厂最拿手的,我们这些人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把脸面扔到不知哪里去了。人家亲卫队,堂堂男儿,脸面重要咱理解,那就咱上赶着求和,完全没问题。”
张宪空:“义父不要妄自菲薄,在宪空心里,您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卫笑了,敲了张宪空额头一下:“就你小子会说我爱听的。对了,我给你爹娘换新居所送的礼物,今日该到了,问问他们喜不喜欢,不喜欢咱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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