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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停住了动作。
院判满脸是泪地抬头看徐慨,浑身直打哆嗦,“微臣错了!微臣大错特错!您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治好了,留你一条命,放你归隐山野,行救死扶伤之事。”徐慨言简意赅,“治不好,五马分尸,算你为刚才的念头偿命。”
徐慨一边说,一边环视一圈,乾元殿内原先服侍的宫人还在原地,一个一个身如抖筛。徐慨再开了口,“大家伙都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都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虽刚经受了磨难,却也要牢牢记得父皇给你们的恩典——凡事不要妄自揣测,不要善做主张,好好伺候圣人,待圣人醒转过来,所有人都是功臣。”
蜷缩在角落,被三皇子折磨得满脸是血的魏东来,一抬头两行血泪,再低低垂头,额角砸到地上,扯开喑哑脆弱的嗓子,率先高声道,“是!谨遵秦王殿下教诲!”
跟随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徐慨端了根杌凳坐到了床畔侧边,紧紧抿唇,伸手握住圣人交叠的手。
冰凉得沁人。
再看圣人的脸与唇色,蜡黄乌青,除了鼻尖细微的出气进气,与死人无异。
徐慨在圣人的床畔边坐了许久。
久到乾元殿外冲天的血腥气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久到东南侯麾下之兵在封锁暗道之后如数退出皇城。
久到顺嫔一瘸一拐地到乾元殿来看他,看着杌凳上完完整整的三餐饭食,轻声叹了叹,又摇摇头,转身离开。
徐慨也不知自己坐了有多久,有精神的时候就睁大眼睛看着圣人,帮忙服侍着喂药擦身;没精神时就靠在床榻的柱子眯眼歇了歇,日夜更替,丝毫不觉累。
“秦王殿下秦王妃遣了李三阳大人来问,您若是得空了,要不回府洗漱换个衣裳?”魏东来鼻青脸肿地上值,埋头恭敬地传达含钏的话。
徐慨愣了愣,方转头看向魏东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床榻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给老子滚回去洗个澡”
徐慨猛地扭头。
是圣人!
圣人醒了!
半眯了眼睛,双眼无神地看向他,嗫嚅了嘴唇,好像说话都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徐慨“冲”一下起身,声音发颤,“父皇!您醒了!”
圣人缓慢地睁眼,“回府去你你媳妇儿有身有身子”
圣人声音干涸又生涩!
魏东来一下子涌上两行泪!
昏迷了三天啊!
院判拎着脑袋在配药!配好一个方子,便胆战心惊地一边哭一边煎药!
乾元殿上上下下通宵达旦地祈福求祷,只希望天上的菩萨阿弥佛怜惜圣人生途忐忑,别这么早便将一位如此英明能干的君王收回神位!
院判说了,若是醒了,就是活了!
魏东来欢喜得泣不成声。
徐慨眼眶一热,埋头拿手背擦了擦眼角,“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昂首道,“父皇!儿臣前三日在乾元殿中斩杀了三皇子!儿负荆请罪!望您责罚!”
圣人轻轻阖眸,僵硬地扯开嘴角,似笑非笑,看着有些愚弄也有些自嘲,“朕自诩英明在朝堂上杀伐果决在政事上平稳有度便想在其他”圣人轻咳一声,“在其他风月之事上存有放纵、补偿辛劳的心态”
魏东来一把扑上去,老太监一边笑一边哭,鲜见失态,“您刚醒转,好好休养着,明儿个再教诲秦王殿下吧”
圣人艰难地抬起手,摆了摆,“这是前车之鉴,老四老四要引以为戒”
“不要在自己不在意的事情上栽跟头任何超出界限的放纵都是悬在脑门上的刀”圣人说话的气儿稍稍顺了些,再次催促徐慨,“回去回去看看你媳妇儿!朕朕死不了了”
徐慨回来时,距离他夜探宫闱三天了。
这期间,西陲军火攻秦王府被火铳逼退,京城闹闹嚷嚷的;各家的当家人都被圈禁在了内宫,直到昨日才放出来来捡回一条命;煦思门外陡然多了一支铁骑,原本应该在西山答应镇守的固安县主带队,将企图攻城的另一队西陲军彻底攻破,据传为首的曲赋被十人精兵围在中心已向西逃窜
发生了好多事。
秦王府内却一片祥和。
含钏撑了一晚后,在薛老夫人的催促下整整睡了一天补眠,虽一连两日徐慨都没归家,含钏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没含糊。
徐慨风尘仆仆到家时,正好遇到含钏大口大口吃着椰汁燕窝盅。
这没心没肺的小娘子
徐慨不无心酸地想到。
埋头轻咳一声。
含钏手一僵,快速转头,一下子双眼红得像个兔子,手上的勺也没来得及放,带着哭腔高声飞扑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嗯
徐慨一边张开双臂抱住媳妇儿,一边想道——还是没心没肺点好,这样委委屈屈的,太叫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