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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一位早起的菜贩经过苟府时大声惊呼,打破了冰城早间的宁静。
在东洋人庇护下不可一世的苟老板被挂在自家宅子的大门前,左右肩膀各挨一枪,留下两个狰狞的窟窿,那颗猥琐的脑袋已看不出人形,竟是被人生生用拳头打爆了脑袋。
不出两小时,苟剩尸体的照片便和苟府被洗劫的报道一起出现在冰城日报上。
而这新闻的始作俑者却早已连夜回了山寨,寨中众土匪忙活到了天明,把苟府里取来的财物登记入库,而柳亮则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山寨聚义厅的虎皮座椅上,张开宽阔粗糙的右手仔细地为自己掌心的伤口上药。
忙碌的土匪们经过柳亮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瞥向他掌心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面露不忍。
寨里人都知道,柳爷这只手受过重伤未愈,昨天柳爷怒杀苟剩,用了右拳使得那伤又再次开裂。
柳亮的手掌很大,常年习武拿枪使得那黝黑的双手手心手背两面都布满了老茧,粗糙如同树皮,即便是昨夜砸碎苟剩的头骨也没有让他的手伤到分毫,但掌心那道伤口却硬生生将他的掌心剖开,仿佛是坚硬的山地上被开出一条狰狞的裂谷。
伤药涂抹上去后,伤疤已经开始渐渐结痂,但伤口既长又深,结痂时又疼又痒叫人难以忍受,柳亮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早已布满汗珠。
“柳亮!给我滚出来!”阵阵喧哗从寨门处响起,没多久一群匪众耀武扬威地闯进大厅,为首一个络腮胡脸上有一道刀疤,狰狞凶狠,一进聚义厅便踢翻一张椅子。
“乔爷!这里是柳爷做主,你别太过分了!”一名柳亮的手下看不过去,愤然道。
“啪!”不等他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刀疤脸乔爷的力气不小,这一耳光打得他满嘴是血,人也站立不稳。
乔爷打了柳亮的手下,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柳亮:“姓柳的,你这混蛋大概忘了是被谁救上山的,要不是我爹,你连葬身之地都没有,怎么,现在翅膀硬了,不认我这个叔了?”
柳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上药:“乔爷言重了,我柳亮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
“少给老子装傻!”乔爷勃然大怒,一个箭步上前拍飞了柳亮手中的伤药:“这些年老子的生意全靠苟爷照顾,苟爷的儿子还是我的小女婿,你把他杀了还洗劫苟府,这不是往我身上割肉吗!”
装着伤药的瓷瓶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柳亮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冷冷地盯着乔爷的眼睛,让乔爷下意识移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
柳亮继续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却像一座爆发前的火山,沉默中藏着令人颤栗的气势。
过了许久,柳亮抬起左手轻轻扶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盯着乔爷,“我只知道我杀的是狗汉奸,抢的是不义之财,难道这也是在乔爷身上割肉?还是说乔爷你也是汉奸!”
此言一出,本就被柳亮盯得心虚的乔爷脸顿时涨红,“老子不管什么汉不汉奸,换成是你,从身上掉一块肉疼不疼!”
他气急败坏的狡辩却没有得到柳亮的回答。
“好!你既然不认我这个叔,那就别怪我翻脸!”他一眼看到柳亮摊开的右手掌,恼羞成怒地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把柳亮掌心的伤口的结痂一把扯下。“不说话是吧,老子问你,掉一块肉疼不疼!”
伤口刚刚结痂不久,被他大力撕扯连皮带肉扯下好长一片,一瞬间柳亮掌心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猝不及防的剧痛之下,柳亮感觉自己的整只右掌似乎都被他扯断,钻心的疼痛从掌心开始如同电流传遍柳亮全身,他额头上青筋蚯蚓一样突起,整个人都痉挛般颤抖起来。
“柳爷!”
柳亮手下的匪众见状大怒,哪管乔爷是谁,不等柳亮吩咐便抄起手中的家伙砸向身旁乔爷的手下。
乔爷这些手下虽然有备而来,但远不如柳亮的手下身形彪悍训练有素,没几下便落了下风被一个个放倒。
乔爷脸上的横肉一颤,刚想加入战团,忽然胸口如同被一架飞驰的火车撞到,整个人向后飞去,在半空中便大口喷出血来。
柳亮不知何时起身,穿着马靴的粗壮右腿闪电般踹在乔爷胸口将他踹倒,不等乔爷反应过来,柳亮便大步上前死死踩住他的胸口。
乔爷的其他手下见乔爷一招就被柳亮制住,瞬间没了斗志纷纷跪倒认输。
柳亮的右手血肉模糊,鲜血如同下雨一样点点滴在他脚下的乔爷脸上,很快便又流到地上汇成一滩血泊。
但柳亮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受伤的模样,他神色冷漠,锐利的眼神从周遭乔爷的手下们身上一一扫过,这些喽啰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把头低得更低了。
柳亮这才看着乔爷,低沉如晨钟的声音在聚义厅里缓缓响起,“乔爷,你问我疼不疼,我告诉你,当然疼,但苟剩这样的东洋人走狗,哪怕是你身上的肉,也是腐肉,就是再疼,也得剜掉!”
他说着,伸出左手按在右手的掌心,方才乔爷撕下伤疤带下的皮肉还剩一小截挂在掌心,柳亮竟毫不犹豫地将那半截掌心的肉一把扯下。
巨大的撕裂感和疼痛叫柳亮整个人都疼得绷紧,他的喉咙里也发出一阵短促痛苦的呻/吟,但柳亮很快便咬牙忍住,他左手一甩,那块扯下的肉重重砸在乔爷脸上。
“爷最恨卖国贼,不管是谁,只要做了东洋人的狗就是孬种,爷见一次就往死里揍一次,不仅是卖国贼,连东洋人爷也要一起揍!”柳亮冷声道,“看在你爹的面上,这次放你走,你要是敢给东洋人做狗,爷不介意再割你一次肉!”
乔爷感觉胸口压力一轻,他狼狈地站起来,脸色羞得通红:“柳亮,你会后悔的。”
似乎是怕柳亮改变主意,放完一句狠话乔爷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快步离开。
等他一走,柳亮铁塔般高大的身子猛地晃了晃,手掌的伤口还在流血,失血过多让他感到有些虚弱。
手下们扶着他坐好,见伤口太过吓人便立刻下山抓了一名村医,可村医替柳亮清理后一看这伤口吓得连连摇头,“柳爷这伤太严重,不止手掌,你们看,手臂上也是,伤口也裂了,山上没法处理,得赶紧送冰城大医院,这得住院治疗啊!”
“我没事,”柳亮左手捂着肋下,眉宇间痛苦之色萦绕,“先用山上的土法子治着。”
医生刚要拒绝,但被柳亮不容拒绝的眼神一瞪,只好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山寨上的血腥味传不到山下的冰城,但沈年年此时的心情却也并不平和,她刚收到消息,父亲沈伦从辽北省谈成一笔大生意最近将要回家。
这几天冰城名流圈子里都在疯传说沈年年被沈伦宠坏,是个作妖又骄纵的性子,把自己的男人都送进了警局,完全是贤妻良母的反面形象。
对于自己被人议论,沈年年倒是没什么负担,她本就反感雌竞,也不想被系统安排出演连她自己看了都想吐槽的舔狗人设和倒追人设。
反正都是演,演舔狗还不如演作精,至少她没有跪舔男人,自己也爽到了,挨点骂就挨点骂。
可是沈伦也受连累被议论却是沈年年没想到的,这让她觉得莫名愧疚。
所以这些日子沈年年发奋图强投身家族事业之中,对于这些八百年前的账本她是一窍不通的,只好询问沈家的一些元老。
这些元老见状却都连连摇头,心里笃定了沈年年这些年留洋没有努力学习,语重心长地对沈年年说:“小姐,你爸很爱你,他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既然你留洋没有好好学,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别让你爸再伤心了。”
元老们的规劝和内心的愧疚让沈年年决心努力,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实在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她还是喜欢拿手术刀的感觉,这些天来,沈年年愈发觉得自己对处理外伤有一种敏锐和痴迷,相比起生意场上坐在对面的油腻男人,还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更让她放松。
沈年年已经确信,自己是想做个医生,但若是不继承家业去开个医院恐怕父亲不会支持,去别的医院她又没有这个时代的学历。
苦恼之下,沈年年干脆把应聘的位置降低到了护士,这样一来冰城最大的医院云山医院竟同意录用她,沈年年便下定决心先去云山医院上班。
两天后,沈年年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沈伦,这是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生意上的琐事使他早早便双鬓花白,但看上去面色不错,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和善儒雅令人产生亲近之意。
沈年年不等沈伦开口先乖巧地黏了上去,轻轻地替沈伦捶起了背,“爸,我再也不去督军家受气了,就呆在家好好孝顺您。”
沈伦哈哈大笑,溺爱地揉了揉沈年年的头,“你魏伯伯说你留了个洋就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尊重人,你这丫头既然不喜欢魏四少,回来和爸爸说就是了,何必得罪你魏伯伯,他就算再看不惯自己的儿子,也不希望儿子被当成骗子送进警局啊。”
“爸,他根本不爱我,顾简宁才是他喜欢的人,”沈年年撇了撇嘴,“我在他那儿就是个恶毒的烦人精,不管做什么都是献丑,我凭什么要对他客气,凭什么要舔着脸追他。”
“你不喜欢魏四少可以和爸爸说,爸爸什么时候不依你?”沈伦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沈年年的背,“年年,你是爸爸向庙里菩萨求来的孩子,以爸爸对你的爱,你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爸爸也要想办法给你摘。”
过了半晌,沈伦又笑了笑,“你这孩子,不嫁魏四少也好,爸爸现在有了更好的人选,这一次你不该得罪督军,但是既然得罪了咱也不怕,有了那颗大树给我们父女撑腰,就算督军也不敢为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