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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冰城的大火渐渐熄灭,空气中的灰烬和焦糊气味却始终没有散去,凝结成不散的阴云笼罩在冰城上空。
从东洋人入城的第一天开始,冰城再也没有照进过一束阳光,此时城内已完全封锁,魏督军对于东洋人的侵略不发一言,东洋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华国百姓的地狱成了东洋人的天堂,他们像是闻到血的苍蝇一样搜刮了冰城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一个华国百姓都被东洋人残暴地殴打过,街上到处是死不瞑目的尸体,其中更以衣不蔽体的女性居多,她们经受了凌/辱后痛苦地死去。
每到夜里街上的东洋人偃旗息鼓的时候,便会有一些白色的身影穿梭在街道巷间,那是云山医院的医生们,他们循着那些微不可闻的呻/吟和求救声,把还有一口气的伤者救起送到医院,沈年年自然也参与在其中。
正像她猜测的那样,东洋人虽然征用了医院所有的医疗设备和药物,但却没有对医院的医护和病患动手。
今晚在沈年年等人的搜救下总算又抢救回十二个奄奄一息的伤者,几天下来,医院的病房早已人满为患,院长不得不将仓库整理出来铺上床褥当作临时的大病房。
“沈医生,这里的伤员快要满了,咱们实在无法收治更多,”一名护工心力憔悴地叹了口气,“还有,止痛药和麻醉剂都被东洋人抢走,重伤患者不能做手术,就算咱们救回来也只能看着他们死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医院里各个角落都站着荷枪实弹的东洋士兵,他们是田其琛的手下,监视着沈年年和医院里的一草一木。
沈年年的目光不时从拥挤在临时病房里的病患们中扫过,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的病房角落,柳亮赤/裸着上身靠在冰冷的墙上。
东洋人和他们的走狗已经在城内对柳亮一行人开始通缉,为了不让柳亮身份暴露,沈年年只得把他当作普通患者对待,任由他和其他伤员挤在一起。
然而,即便是病房里伤得最重的其他伤员比起柳亮,也只能算是轻伤,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印着深深的鞭痕,粗壮的大腿和胸腹处的伤口血肉外翻,隔着很远便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白骨。
无论是清醒还是睡眠,疼痛都像是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柳亮,每一次吞咽牵动肌肉都会让他疼得直打冷颤,所以柳亮已经几天水米未进,可他的身体依然强壮,在满屋瘦弱的伤员中显得鹤立鸡群,像是一座雄伟的山,一座在痛苦中震动的山,那些遍布伤痕的壮硕肌肉就像是开裂的岩石,随着柳亮轻微的呻/吟不住跳动震颤,整座病房仿佛都随着他一起痛苦地晃动。
沈年年虽然装作一视同仁,却始终关注着柳亮的伤,每天都要为柳亮换好几次纱布和绷带,可每更换一次便很快又被伤口的鲜血染红,就连柳亮身后的墙面,几日下来也被血浸透,将柳亮宽阔的后背拓印成一幅血色的壁画。
“你们必须给我一些麻醉剂!”沈年年忍无可忍地找到了医院驻守的东洋士兵队长,柳亮的伤不能再拖必须尽快缝合,否则他的血会流干。
东洋士兵的队长是田其琛的心腹,他听得懂华语,但却对沈年年的话毫不理会,在他的眼里,这些华国伤员只是一群猪狗,所有药物应该留给东洋勇士使用。
“你们这群刽子手!”沈年年情急之下拦在东洋士兵身前,她指着门口痛苦地哀嚎的伤者,“再不做手术,他们会疼死的!”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一截带血的刺刀便从那个伤者的喉咙探出,哀嚎声戛然而止。
“那我就给他一个痛快好了。”东洋士兵满不在乎地擦掉刺刀上的血迹。
“你!”沈年年浑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鲜血从死者的尸体下流淌成一条小溪,将沈年年白色的鞋子也染成了红色。
“算了吧,沈医生,”身旁的护士们连忙将沈年年拉走,生怕她再次激怒了东洋人。
当天夜晚,又有三名重伤员在痛苦中离世,沈年年一夜未眠,她闭上眼脑海里便被柳亮遍体鳞伤的身体占据,第二天早上,沈年年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替柳亮包扎。
看到沈年年颤抖地来到自己身前取出针线,柳亮反而轻松地朝她笑了笑,这一笑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像是被针刺一样痛苦地颤动了一下。
“没事的,我忍得住。”柳亮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低沉的喉音让沈年年心中稍稍安定,借着东洋士兵视线的死角,他伸出满是创痕和厚茧的粗糙大手轻轻拍了拍沈年年的手背。
沈年年感受着柳亮掌心那熟悉的温度和砂纸般的粗粝,仿佛又回到了山里被乔爷追杀的那个夜晚,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消毒完手术刀和缝合针,沈年年伸手将柳亮上身的绷带一点点解开,才短短一晚上,绷带又和伤口粘连在了一起,每一次更换绷带都好像是从柳亮身上剥下一层皮,他本能地抖动了一下,很快便咬紧牙关。
几天下来没有药物,柳亮身上的伤口有多处已经开始腐烂肿胀,沈年年不得不用手术刀先将创口清理干净。
烧得滚烫的刀锋一触到柳亮的胸口,汗水便从他黝黑的额头涌出,没有一点麻醉,柳亮像是一个被凌迟的犯人,他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挺起胸膛,手术刀一点点地切进肉里,整座病房都安静下来,周围的病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有一些胆小的甚至扭过头不敢去看,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身上也如刀割一般剧痛。
四周只剩下了喘息声和柳亮强行压抑的呻/吟声,刀子切割腐肉发出帛布撕裂般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鲜血涌出,将沈年年的手套染红,柳亮壮硕的胸肌像是被烧红铁块炙热滚烫,不住抽动着。
胸口的腐肉清理完,沈年年立刻取过缝合针开始替柳亮将那处伤口进行缝合,才被割下一块肉的柳亮来不及喘口气,尖锐的刺痛感便随着缝合针穿过肌肉传遍柳亮全身,他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因为没有麻醉的缘故,疼痛的本能让柳亮的肌肉紧绷,绷紧的肌肉又让疼痛被放大了百倍,柳亮扣紧地面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渗出血来。
沈年年努力让手保持稳定,很快完成了胸口的缝合,她继续向下,从胸口到腹部再到大腿,一边切除腐肉一边迅速缝合,柳亮便像是经历了一场血浴,他痛苦地扬起头,用喉咙大口呼吸着,每一寸肌肉都痉挛般地抖动不停。
疼痛随着缝合的进行不断累积,柳亮的整个身体都在被不停地刺穿,浑身遍布蚯蚓般的青筋随着沈年年的动作不住跳动,而双臂和大腿骇人的肌肉也因为充血膨胀抽搐,柳亮的呻/吟声越来越痛苦,他不断扬起头用后脑勺撞击着墙面,似乎这样便能分散一些疼痛。
终于,最后一处大腿内侧的创口缝合完,柳亮不知何时已经昏死过去。
沈年年浑身脱力,她抬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虽然完成了缝合,可沈年年的心却一点没有放松下来,这样全身大面积的手术,又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没有药物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而事实果然如沈年年所料,半夜的时候她就被值班的护士喊醒,说是柳亮烧得厉害,沈年年瞬间困意全消,跟着护士来到病房,果然看到柳亮脸上红彤彤一片,触手所及更是烫得吓人。
到了此时沈年年再也顾不得引起东洋人注意,她立刻招呼护士和自己一起把柳亮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几天沈年年悉心照料,总算让柳亮的烧退了一些。
这些日子里,许多重伤的患者终于捱不过去接连死亡,而更多的伤者又被收容进医院内,可沈年年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己所能地照顾伤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缺少药物的情况下,作为医生很多时候也无能为力。
幸好柳亮生命力极其顽强,竟一点点熬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来柳亮的康复,田其琛和东洋人便先来了,在田其琛的命令下,医院内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被赶到了医院的空地上,那里搭起了简易的帐篷,而医生和病人们被端着刺刀的东洋士兵们驱赶着挤进了一个个帐篷里。
田其琛亲自带人将沈年年和柳亮从房间里赶了出来,看到柳亮在沈年年房间里的一刻,田其琛的三角眼里露出一丝阴冷的嫉妒之色。
他此行本就是因为听人报告说沈年年带了一个男伤员进自己房间单独照顾,这让他醋意横生,索性将所有人从房间里赶出来。
“从今天开始,所有病房临时征用,华人医生病患一律住到外面的帐篷里。”田其琛很快将嫉妒的神情掩盖过去,似乎此行不是为了针对沈年年。
“天这么冷,你这是逼着病人们去死!”沈年年忍不住站出来,“医生们也没法在风吹雨淋的环境下照顾病人啊!”
田其琛却仿佛没有看到沈年年的愤怒,他不怀好意地猥琐一笑,“沈大小姐要是住不惯帐篷,大可不必抛头露面,我的房子虽然不大,可还是愿意为沈小姐空出半张床,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如何啊?”
沈年年眼角的余光始终关注着昏迷中的柳亮,眼看着他被东洋人扔进了一个帐篷中,她的心一阵刺痛。
“不,我不会离开医院的,我要和病人们住在一起,哪怕是住在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