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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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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年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的婚礼,新郎是柳亮,婚礼并不盛大,但在远离城市的世外桃源,没有俗人打扰。

忽然,田其琛带着东洋人出现,他们在婚礼上四处纵火,所有美好和温馨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熊熊火焰吞没了柳亮,也将沈年年包围。

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传遍沈年年全身,她猝然惊醒。

四周是一片陌生的密林,身旁不远处的火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木柴不时炸起点点火星飞溅到沈年年的腿上,灼热的刺痛感将她的困意一扫而空。

沈年年的双手撑在地上想要坐起身,可一碰地面却触到一片粘稠,她抬起手,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掌心一片血红。

低下头,身下的雪地不知何时已被染成血色,她的半边身子就坐在血泊之中,沈年年下意识地寻找柳亮的身影,才发现柳亮半靠着大树,低着头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似乎已经睡去。

“柳爷……”沈年年挣扎着起身,她踉跄着走到柳亮身边想要叫醒柳亮,可一碰到柳亮的身体却像是摸到了一个燃烧的火炉,烫得沈年年下意识缩手。

虽然他的身体发着高烧,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以往黝黑的皮肤此时看起来竟有一些病态的苍白。

一靠近柳亮的身子,那股血腥味更加浓了,沈年年在火堆的光下凑近去看,她的呼吸猛然停止了一瞬。

柳亮的下半身完全浸泡在血水中,他的裤管卷起还没有放下,粗壮的大腿上有一块刺眼的凹陷,透过毛糙不平的创面,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腿骨,伤口周围的肌肉因为疼痛而筋挛抽搐,每一下抖动,柳亮雄伟的身体便跟着一起微颤。

沈年年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她愧疚地捧起柳亮的脸,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可柳亮的身体越来越烫,对她的呼唤也毫无回应。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啜泣着撕下衣服的下摆,冰冷的布料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柳亮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身体猛地挺直,在昏迷中发出幽长痛苦的呻/吟,血又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柳爷,你忍一忍,我替你把伤口包上,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沈年年含着泪将撕下的衣服一圈一圈缠绕伤口,和柳亮身体接触的瞬间,那一阵阵颤动清晰地传递着这具身体此时的痛苦,可沈年年必须得用力将伤口扎紧,柳亮已经流了太多血,大腿的伤口像一个无底洞不停吞噬着他的生机。

但柳亮身体的痛觉并未随着昏迷一起沉睡,反而变得加倍敏感,在包扎的过程中,腿骨和伤口的肌肉互相挤压像是将大腿放进了一个绞肉机里,他全身的肌肉在这一瞬间都痛苦地鼓胀起来,伤腿本能地在肌肉牵引下伸得笔直,如此一来,先前被陷阱刺穿的脚掌伤口却又破裂,足底钻心的刺痛让柳亮抽搐着剧烈挣扎起来。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沈年年哭着抱住柳亮,她借着身体的重力才勉强固定住柳亮使他不至于在痛苦的翻滚中再触到伤处。

她一面抓着柳亮,一面试图替柳亮再将脚掌的伤口包扎好,然而柳亮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的嘴角鼻腔不断有血沫喷出,被肋骨刺穿的肺部和高烧合谋,从内部开始摧残柳亮的身体。

沈年年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她看到柳亮盾牌般凸起的胸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外伤在剧烈咳嗽的时候,一点点崩裂,在柳亮背后,肩膀上骨折处的绷带也一点点被渗出的血染红。

柳亮咳得越来越厉害,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从满身伤口崩裂的缝隙里,炙热的鲜血狂欢着逃离这具痛苦的躯体,沈年年无助地看着他的身体在鲜红的血色里一点点瓦解。

“不,不要!”沈年年手里从身上撕下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她有着全冰城最卓越的包扎技术,却对此刻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沈年年只能痛哭着抱紧了柳亮,她将身体紧紧贴合着柳亮,仿佛这样一来就能尽可能地堵住男人流血的伤口。

湿热的血液顺着两人的身体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一声声急促而规律,仿佛是某种充满了宿命感的计时器。

沈年年觉得身下的男人越来越烫,他的颤抖从没有停止,痛苦替代了流失的鲜血在伤痕累累的皮囊下渐渐积聚,在岩石般强壮的肌肉下酝酿着一场场剧烈的爆炸,使柳亮整个人如同一颗炙热的火球,彻底燃烧起来。

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当沈年年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山里的风冷得吓人,她的衣服已撕下一半替柳亮包扎,此时只能蜷缩着靠在柳亮身上。

而柳亮依旧高烧不退,血似乎不流了,可沈年年更担心的是他的血已经流干。

“噼啪……”就在这时,四周密林里传来阵阵清晰的声响,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点点绿色的幽光在远处亮起,像是阴森的鬼火,又充满了凶狠的生机。

是野狼,沈年年记得柳亮和自己说过,冬天山里最危险的野兽便是野狼,其他大型猛兽都已经冬眠,只有这些饥肠辘辘的杀手永远不眠不休地在寻找猎物。

几只野狼似乎是被血腥味吸引,他们小心地在四周游荡,等待着捕猎的时机。

沈年年已经很累了,她甚至提不起力气起身点燃火堆震慑这些野狼,绿色的眼睛越来越靠近,沈年年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她逃避地把头深深埋进柳亮的胸口恐惧地抽泣起来。

柳亮的心脏还在跳动,声声心跳虽然缓慢却依旧坚定有力,像鼓点一样穿过强壮的胸膛传进沈年年心里,野狼的低声嘶吼被这一声声心跳撞碎,让沈年年安心不少。

哪怕是在昏迷中,柳亮依旧在沈年年靠上来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将她抱紧,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伤痕累累的粗壮手臂像是一圈城墙将沈年年柔弱的身体护在里边。

他的呼吸听起来虚弱痛苦,可全身上下那一块块钢铁般的肌肉依旧骄傲地隆起,不屈地向一切厄运展示着这具身体的强大,那熟悉的坚硬滚烫的感觉使得沈年年心里的恐惧一扫而空,即使身处野兽环伺的深山,似乎只要在柳亮的怀抱里就无比安全。

“咳咳……”沈年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在黑暗里看到一双明亮冷静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柳爷!你醒了!”沈年年惊喜地抱紧了他,“你的伤……”

“咳咳……别担心,我没事……”柳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肺被刺穿了,每一次呼吸和说话都像是有锥子在胸腔里穿刺,可他只是皱皱眉,喉咙里涌出的鲜血被他硬生生咽下。

“呜—”一声低低的嚎叫在不远处响起,一只野狼渐渐靠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绿光,沈年年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别害怕,这些畜生要是早些来,咱们就有吃的了……”柳亮拍了拍沈年年颤抖的背,然后抬起头迎着嚎叫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平静的眼神渐渐变得锋利,似乎要刺穿那对绿色的鬼火,与此同时,他身体的肌肉渐渐绷紧,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匍匐在黑暗中冷漠地审视着猎物。

周围的绿光在犹豫片刻后,终于不安地低吼起来,它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中,四周又变得漆黑一片。

“没事了,它们不敢过来的,”柳亮收回目光,眼里的杀气褪去又只剩下了浓浓爱意,“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允许任何东西伤害你。”

沈年年默默地点头,她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柳亮身上这一道道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紧紧抱住柳亮,将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肌上轻轻摩擦着。

柳亮的身体还因为发烧而滚烫,可失血过多却又让他感觉到了难以抵挡的寒冷,醒来后伤口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更加难熬起来,他的眼前一阵阵晕眩,柳亮不敢睡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瓦解,一觉睡去便再也不会醒来。

“年年,要是没有侵略者该多好,”柳亮低下头在黑暗中笑了笑,“要是没有侵略者,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咱们一定会过得无忧无虑,儿孙满堂。”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柳亮的肺痛苦地抽搐起来,他哇地一口朝边上的雪地里大口吐着鲜血。

“会的,我们会这样的,”沈年年心疼地用衣服为柳亮擦去嘴边的血迹,她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抚着柳亮起伏的胸口,泪眼婆娑地哽咽道:“侵略者一定会被赶跑,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

柳亮粗糙的右手轻轻扶起沈年年的脸颊,干裂的手指轻轻擦去女孩的泪水,他笑着点头,“对,好好活下去……”

“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片红光将远处的天空照得透亮,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山里回荡开。

“起火了?”沈年年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她看到远方黑暗中升起的火焰和浓烟,将山里的夜空映成一片不祥的红色。

“是东洋人,”柳亮低沉的声音在沈年年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痛苦和愤怒,“他们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