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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在从前, 甚至是在昨天之前,听到沈轻宜这样略带失望的评价,赵兮微或许还会感到难过, 但是现在不论沈轻宜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会在赵兮微的心上留下任何感想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微妙, 更何况她们之间如今夹着一个桑谨,她们注定是无法轻易交心了。
“你说的对,或许这么多年以来, 我的确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赵兮微坦然接受了沈轻宜的话, 她平静地笑了笑,话锋蓦地一转, 道:“我从来都不够聪明, 所以才会迟钝到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甚至因为太不真实,偶尔也会怀疑桑谨对于自己的感情。可是不管如何,这一路走来,就算我走得磕磕绊绊, 也会有摔倒颓丧的时候,但是我始终在努力向着桑谨靠近。”
赵兮微道:“所以,如果我让你感到失望,也并不是你可以堂而皇之介入别人感情的理由。因为相对的,你的轻慢态度也同样让人感到冒犯。”
到底是多年锻炼在聚光灯前的人,赵兮微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藏在她平静的面容下,叫人瞧不出什么端倪。沈轻宜很轻地笑了,说不上来是赞赏还是嘲讽,她道:“既然不高兴我介入你与桑谨之间,那么这些时日,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说过,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让桑谨为难。”赵兮微说着,又很快摇了摇头,她微垂着视线,眼底流转的那点惋惜全藏在她黑色的眸子里,并不愿意让对面的沈轻宜看见。
其实也并不全是这样,赵兮微这么做,还出于她的一点私心。她永远记得,那些年沈轻宜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曾带给她的那份温暖,也许沈轻宜给予她的那点温暖从未出自她的本心,但是它们到底给过她希望,是她的青春最好的证明。而她之所以不说破,也只是不想打破她内心的那点初心而已。
“不过,我还是想要谢谢你。”赵兮微澄澈的眼睛定定地望住沈轻宜,她的神情那么认真,一字一句道:“因为如果不是你,我直到这一刻仍不敢相信,桑谨的这十年真心。”
是的。对于桑谨喜欢了自己十年这件事,赵兮微其实一开始并不能坦然相信,如果真的喜欢了她十年,桑谨又怎么会与别人产生感情。可是她也不愿意去质疑什么,她有她的小心思,她愿意去相信桑谨说的这份美好。
然而这一刻赵兮微终于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原来桑谨真的足足跨越了十年的时间,才能走到她的面前,坦白自己的心。而为了这一刻,这十年里,桑谨一定在内心里反复地练习着这份坦率,她的每一次迟疑和退怯,最后也许都无比坚定地映证着她对自己的真心。
原来她的日久生情,却是桑谨旷日持久的等待。
“我不会再对我们的这份感情有任何的疑惑和退却了。”赵兮微站起身,她的眼睛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亮得耀人,剔透如水晶,却又坚韧如钻石。“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兮微说完,不再看蹙眉沉默的沈轻宜,她转过身去,像是挥别了自己年少时存留在心底的一个梦。
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而赵兮微能做的,就是清醒地告别那一段青春,然后朝着自己的未来走去。
沈轻宜是她年少时疯狂迷恋过的一个梦,那个梦,早在桑谨出现之后,已经慢慢被代替了。如果说沈轻宜的存在,曾经无形中陪伴过她挨过人生最阴霾的时刻,那么桑谨才是真正把她拉出那一片泥泞,为她驱散心里所有阴霾的那道光。
从小到大,赵兮微对于桑谨始终是一种想要靠近却又惧怕受伤的感情。就像是她一直躲在人群里远远注视的那个人,有一天突然走到你的身边,向你伸出了手,说要同你一起走过人生的旅程。
那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情绪,直到今天,赵兮微都能清清楚楚地回味起来。
这些年,作为桑谨的妻子,因为太过清楚年轻以及家庭背景上的差距带给她们阅历、思想各方面的鸿沟,所以她一直想要努力做到更好,想着总有一天可以不再追随着桑谨的背影,而是可以站在她的身边,成为她可以骄傲向外人介绍的妻子。
然而,她越是心急,越是不得要领。
桑谨于她,是一种潜移默化、慢慢植入心间的细水长流,赵兮微后知后觉,比桑谨慢了许多年才能明白过来。
她苦恼于自己的迟钝,却也偶尔会感到甜蜜,正因为她发现得太迟了,所以等到她察觉的时候,这份感情才会显得这么的珍贵和美好。
这一刻,她想,她终于可以停下盲目追赶着桑谨的步伐,因为她突然发现,不管她走得多么慢,也不管桑谨走得多远,只要她抬起头,桑谨总会站在她的面前等待着她,若是她累了,只要她伸出手,桑谨一定会在下一秒坚定地牵住她。
这些年,她们始终在朝着彼此走近,并不是她单方面的追赶,而是在她拼命奔向桑谨的过程中,桑谨一定也在转身朝她走来。在这场相互追逐、彼此靠近的路途里,虽然她们走得那么辛苦,也遇到过无数个分叉口,可是她是如此庆幸,她们谁都没有放弃过。
走出酒店,赵兮微匆匆拨通了桑谨的电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单纯的、疯了似的想听听桑谨的声音。
可是电话里只传出一阵等待音,赵兮微耐着性子等着机械的等待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直至电话无人接听,不得不被迫挂断。
赵兮微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空落落的鼓噪着,她犹豫了一下,难得地又一次拨通了桑谨的电话。
电话终于被人接起的瞬间,赵兮微猛地顿住了往前走的脚步,心在这一刻恨不能跳出她的胸腔,她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着对面的人说话。
“夫人?”温洁的声音恭敬地从电话那端传来,她说道:“抱歉,桑总正在主持一个视频会议,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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