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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山民不见了,正派人寻他们。可能让野兽叼走了,你没有灵力护身,出去碰到怎么办?”
“哦。”璃沫胡乱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等她拿着符纸离开,背后始终黏着两道锐利的视线,她知道王青桉起了疑。但没办法,她跟李璃沫就是两个人,怎么装都不会像。
李庭慕忙于事务察觉不到,只会把变化归结于女儿大了,但日日接触的王青桉是瞒不过的。反正也没证据,就让她疑惑去吧。
璃沫回到自己的院落,只说自己困了,不让人扰她。婢子们乐得消遣,很快就散了。房里没有人时,璃沫找出纸墨,画了一张河流,一张月亮门。
接着伸出右手朝空气抓了一把,聚拢了一点灵气送进丹巢。等丝丝灵力溢出时,引导灵力探向识海。
原主的魄灯碎片依旧躺在那里。璃沫将碎片小心地取出来,放在一张帕子上。
“我给你另找个地方,不然你一直待在我身体里,有点吃不消。放心,我必找出害你的人。”
少女小声说着,但是对方已经听不到了。魄灯破碎,魂魄消散,这也是璃沫为什么认定原主是被害死的。人死,灯只会灭掉,不会碎。灯碎了,是有人想让原主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
深夜,浓云飘散开,月亮浮现出来,整个院落的人都睡了。璃沫从后窗翻出,轻手轻脚来到院墙前。
她将画在纸上的月亮门贴在墙壁上,手指引出灵力,按上去。巴掌大的月亮门忽然微微震颤起来,肉眼可见地变宽变长,直到跟正常门大小才停下来。昏暗的月光下,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石头铺成的小路和一座假山。
璃沫快速穿过去,伸手按在门边。厚实的月亮门被指甲翘起一块皮,轻轻一揭就掀下来,重新变回一张画。
这是她生来就带的本事,可以穿梭画中世界,也可以将假物变成真的。她出生时,三座仙岛上的画卷落在地上化为真物。无数的飞鸟和走兽飞奔而出,花草像暴风一样长出来。巨船冲破了屋顶,土地窜出巍峨高山。这种异象,震惊了整个天界,连天帝都派太子来贺。
可惜现在灵力低微,好多都做不到。
璃沫靠着纸月亮门,畅通无阻走到山林。夜幕笼罩的鹿灵山,秋叶落尽,只剩满山的树孤独而立。
璃沫白天来看过,道边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足有十来人高。
她在银杏树旁挖了个深坑,把魄灯碎片放进去,用土掩好。
魄灯极阴,不易放在身边保存。她将魄灯埋在这里,将来若有机会去冥渊,就能用忘川的河泥修补魄灯,重新聚魂。
璃沫把土碓扎实,又撒了一把落叶,瞧着与旁边没有什么不同,这才准备回去。刚一转身,就看到墨迟靠在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清隽的脸庞上看不清神色。
璃沫险些叫出声,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汗打湿。一指尖戳在少年的衣袍上,嗓音都带着惊喘,“你干什么?大晚上,人吓人吓死人。”
“我打水。”墨迟用脚踢踢地上的筐,嗓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深更半夜你又在干什么?”
璃沫微微睁大眼,没有想到都这么晚了,墨迟还在打水。
她抿抿唇,“我睡不着出来溜达。”
“哦。”少年不咸不淡回应。
璃沫知道他不信,但也无所谓。凡人是看不见也摸不着魄灯的。就算他掘地三尺,把魄灯翻出来了,也一丝实质都感受不到。
“我要回去了。”璃沫道,“你也回吧,明天再打。”
可以看出他已经很疲惫了,背倚着树,身姿和声音都带着乏意。夜风刮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汗与血腥味。
璃沫头皮发麻,不愧是日后可以统领魔军的人。简直是怪物嘛,伤口未好,彻夜不眠地背水,对自己真狠。
墨迟不语,那天打完架,娘留下的东西被人捡走交给了管杂事的李长老。他去要,李长老说两天之内把八个水缸打满就还给他。他算了算,不眠不休,应该可以打满。
他轻轻阖了阖眼,这一闭上,真是不想睁开了。
“墨迟,我先回了。”璃沫扭头看了看通往山门的路。纸月亮门是不能再用了。墨迟一直在打水,想来侧门没关,她就从侧门回去吧。
璃沫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看到墨迟重新背上箩筐下山,这才朝侧门狂奔而去。
外门的两个水缸已经装了水。璃沫没想到墨迟竟然已经打了这么多,他真是一点都没休息。
她又跑到内门外的水缸旁,其中一个已经满了。这个就是半缸山泉水,半缸无根水的水缸。另一个水缸里面只有浅浅的水,看来墨迟已经往里灌了一罐。
璃沫掏出画着河流的纸,食指中指并拢按在画上。她每用一次术法都特别麻烦,得先把周遭的灵气聚拢进丹巢,再凝聚成灵力。现做现挤,量还少。好在这回是河水,应该唰的一下就灌满了。
快点啊
璃沫不停回头看。
墨迟并没有去打水,他返了回来,鞋底碾压着落叶来到银杏树下。
秋霜映着月辉,凝结在万物表面反射出极淡的光。借着这点光,他轻轻拂开落叶,仔细辨认后,找到一处压得很实的地。不一会儿,手指就沾满落叶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但是什么都没挖到。
墨迟低眸看着黑黝黝的坑,沉默了下,从手腕褪下一条细麻绳手环,捏了捏上面的吊坠,他的手里多出一盏白骨做的提灯,里面有团极暗的灰色火焰。
刹那间,静谧的山林狂风大作,树木剧烈摇摆。月光起伏涌动,犹如绷紧的弦一样,发出锃锃之声。
伴着凛冽又阴邪的风,少年眼神清澈不见一丝畏惧。他拎着灯朝深坑照去,只见空无一物的深坑出现几块碎铜片,伸手一摸,却只能碰到冰冷的泥土。
墨迟抿了抿唇,手指在骨灯锋利的边缘一划,血珠冒出。“滋”的一声,骨灯贪婪地吸了一口血,灯火变得稍稍透亮了些。
再去触摸碎片,便摸到了。但是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不可思议地盯着地面。一名少女伏趴在那里,紧闭着眼,一脸死气沉沉。
骨灯照不亮行走的路,只能照出死去的生灵。然而不久前,这人还一脸朝气地蹲这儿挖坑呢。
夜风呼啸着刮,墨迟照着原样掩好坑,收起骨灯朝山门走去。等他来到水缸旁,卸下箩筐才发现没有打水。
少年双眸闪过一丝轻嘲,别人是人是鬼与他什么相干?鹿灵山死绝了才好。
他转身要走,又觉得哪里不对。重新转回去,两口大缸里,波光粼粼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墨迟眼睫轻垂,伸手蘸了点水放进嘴里。不同于上午那缸稀释了的无根水,这口缸里的水比山泉还要甘甜。
他离开这里,去内门、去柴房、去后厨,所有的缸都溢满甜滋滋的清水,连地上都被大量的水浸湿。
山门里设有结界,并不需要守卫,整座鹿灵山都陷入了沉睡中。三更时分,正是万物困顿的时候,就是猫都要打个盹了。更何况,谁会替他打水呢?
山风刮过,一片枯叶吹到水面,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树叶只有一半,小扇子似的模样,恰似一朵合欢花。
即便不愿承认,整座山醒着的人,只有他和李璃沫。
少年垂下眼,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浓影。
心里轻嗤,这算什么?
诈尸的田螺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