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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彼此双方的主帅皆保持着理智,因此,这场卫国的内战,在初始阶段东西两军都颇为克制,彼此都希望通过和谈的方式来化解这场兵戈。
但好景不长,没过两日,鄄城军亦抵达了马陵一带,不同于檀渊侯卫振,执掌鄄城军的卫氏将领,却是一名素来反对公子卫瑜的人,谁让卫瑜曾屡次损害贵族的利益去贴补中下阶层呢?
于是乎,随着鄄城军的抵达,东西两军的临战状况难免变得紧张起来,并且在六月下旬,终于开始了两军的厮杀。
总的来说,西军兵力少但相对精锐,士卒的武器装备亦相对完全,相比之下,公子卫瑜所率领的东军,则在人数上与斗志上占据优势,而除此之外,东军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六月下旬至七月初,卫王费麾下的西军,与公子卫瑜率领的东军,在卫国马陵一带展开交锋。
而与此同期,韩国的使者暴鸢、韩晁、赵卓等人,则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他韩国的王都,蓟城。
得知这三人返回蓟城之后,韩王然立刻将他们三人召到王宫问话。
暴鸢很遗憾地说道:“秦人不肯与我国停战,他们向魏国购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其中甚至有魏连弩……”
在听了暴鸢的讲述后,韩王然深深皱起了眉头。
其实在魏国召开诸国会盟的期间,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也并没有减弱对雁门郡的进攻——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魏国那所谓的呼吁,纯粹就是幌子而已,谁也没有当真。
在此期间,雁门守李睦时而派人送来战报,尽管就目前来说李睦一方的优势的确不小,但说到底,这份优势只是建立在地形与韩弩两者之上——雁门郡那遍布崇山峻岭的复杂地形,最大化体现出了弩具的威力,让秦国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屡屡无功而返。
但如今面临的问题是,秦军即将拥有魏国打造的军弩——这是一种射程比韩弩更远,威力比韩弩更大的弩具,一旦秦军士卒得到了此物,雁门军或将失去先前的优势。
“那赵润怎么说?”
皱了皱眉头,韩王然沉着地说道:“以他的眼界应该看得清楚,一旦我国失去雁门郡,便将无法抵挡秦国的军队。到时候,秦国的军队便可一马平川杀入我国腹地……我国若被秦国所吞并,这于魏国何益?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坐视这件事才对。”
正如韩王然所判断的那样,对于魏国最有利的,莫过于秦韩两国彼此持续消耗,但是在这消耗的过程中,魏国其实并不希望韩国太过于处于劣势。
原因很简单,因为秦国跟楚国一样,亦是魏国的潜在敌人——而一旦秦国趁这场仗吞并了韩国,那么,这个潜在的敌人就或将成为真正的敌人。
韩王然并不认为魏王赵润会看不到这一点。
听闻韩王然的话,韩晁苦笑着说道:“正如大王所言,臣下亦曾面见魏王,劝说此事,但……”说着,他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出了他与魏王赵润交谈的对话。
“私下售于我大韩军备?”
韩王然愣了愣,表情颇有些啼笑皆非。
要知道他韩国又不是楚国跟秦国,韩国本身就有可能打造武器装备,虽然说不见得能比得上魏国锻造的那些,但也不至于相差太远,何必花钱去买那些被魏军淘汰下来的军备?
但就跟韩晁当日的考量一样,韩王然亦未曾当场回绝,负背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虽然他韩国其实并不需要魏军淘汰下来的那些军备,但是却需要魏国的‘友谊’——并非是字面意思上的友谊,而是指魏国可能会看在「魏韩私下军备交易」这块收益的面子上,在关键时候卡秦国一下,让他韩国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花钱消灾。
“应下来!”
在思忖了片刻后,韩王然果断地说道。
这份果断,让暴鸢、韩晁、赵卓等人都有些诧异。
“大王……”暴鸢犹豫着提醒道:“那可是魏军用剩下的……”
“那又怎样?”韩王然颇有些惆怅地说道:“寡人还有选择么?难道果真将希望放在赵润身上,赌他不会坐视秦国覆亡我大韩?”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可以赌,但寡人赌不起,故而,只能让他得逞了……”
暴鸢、韩晁、赵卓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韩王然却又正色说道:“虽然是魏军用剩下的旧物,但未尝就没有威力……正要借这批旧物训练新军……寡人觉得,我大韩与秦国这场仗,怕是要持续一阵子。”
“大王要募兵?”
韩晁微微一惊,犹豫着说道:“以臣下的职务,不该过问此事,但据臣下所知,近几年我国与魏国的战争,使国内青壮大量损失,若再次征募壮勇,恐国家大伤元气……”
“此事寡人亦知,但……”
微吸一口气,韩王然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国家困难,逼不得已。
待聊完此事,韩王然又询问诸国会盟一事的经过,见此,韩晁、赵卓二人便将他们此番前往大梁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王然,并奉上了他们亲笔所记录的手札。
在整整一炷香的工夫内,韩王然捧着那本手札,站在殿内细细观阅着。
在这份手札中,韩晁、赵卓二人记录了许多东西,比如水力机械、轨道马车,以及魏国向各国使者展示的战车、战争兵器等等,看得韩王然眉头紧皱。
一个击败了他韩国的魏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魏国哪怕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后,亦丝毫未曾停歇发展的步伐,以至于叫人丝毫看不到能够赶超这个国家的可能——这才是最最叫人绝望的。
“那赵润……当真无半分懈怠?”
韩王然皱着眉头问道。
韩晁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微臣曾拜见魏王赵润,亲眼目睹其端坐于宫殿之内,处理政务,堂中所积奏章、文书,堆积如山,怕是不下十数石……彼,诚然勤勉之君!”
『……』
韩王然沉默了半响,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那份手札。
他并未气馁。
在他看来,一时的失利不算什么,就算他韩国目前被魏国抛在身后,但抛在身后也有抛在身后的好处。就比如说,他可以去借鉴魏国的一些政令与改革,选择那些有成效的,抛弃那些毫无成效的——有魏国这个前车之鉴在,难道他韩国还能行差踏错不成?
相比较他韩国,魏国才是摸着石头过河,韩王然不信魏国在未来几年乃是未来十几年内,连一个错误都不犯——期间只要魏国犯下一个错误,就能大大缩减两国的实力差距,日积月累,他韩国终将有机会赶超魏国。
次日,在蓟城仅仅只停留了一日,韩晁、赵卓二人再次出使魏国,意在与魏国制定协议,于私下购买魏国那批被魏军淘汰或即将淘汰的军备。
这笔开支,让韩国国库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但没办法,这笔钱韩国必须得交付。
魏兴安二年六月至八月,中原并无太大的格局变化,依旧是除了魏国以外其余国家都在打仗的局面,而魏国呢,一边呼吁中原各国彼此克制、和平相处,一边在私底下抛售魏军淘汰的军备,积累资金,用于国家建设,以及锻造新式的装备。
此时,魏王赵润心宽体泰,诸事顺心,就等着卫公子瑜将萧鸾的首级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