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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心中意有所思,不及防备,只被冉闵此番言语激得猝不及防,便被强拉李农到大殿之中。
只见在众臣面前,冉闵抚其背面对群臣说道:“李农,自前朝起便担任抚军将军之职。南征沔汉,东镇守辽西,加封为司空。邺城之乱时首举义兵以讨伐张豺,此惶惶功绩,何人可与之匹敌。”
群臣一时无话,只冉闵的麾下的大将,如王泰、董闰、张温、周成等皆眼睛直视李农,冷冷的看着。
李农久历朝政,心思当然缜密,不会被一时慷慨之言乱了心智。此时被李农手下冷言相对,欲环顾四周,陡然发现这殿中众将皆是冉闵的党羽部曲,所持刀刃寒光凛凛,王谟此时只向李农投过来一眼神,四目相对之时忙收回,生怕被旁人察觉。
“果是这样。”李农心里暗道。
李农虽在司空之位多年,然经石世、石遵、石鉴之乱以来,知这乞活军之兵权已尽归冉闵之手,果然如前日王谟之言,如今乞活军皆仰赖冉闵,李农只觉得背脊发凉。
李农此时瞬间清醒,忙回身致意道:“大将军深孚人望,臣农原作大将军帐下一卒,效力军前。”
“唉,若无李司空起上白义军,首举义师,反对张豺暴政,这赵国天下指不定是谁的呢?”冉闵对李农依然微微笑道。
李农忽然跪下说道:“臣才浅德薄,仕宦伪朝,非吾本意。幸得大将军相助,苟延残喘至今日,大将军之望无人能及,臣亦愿尊大将军登帝位。”
冉闵伏身欲扶起李农,李农趁机暗暗的说道:“大将军切莫将吾架在火上烤,讨梁犊之败后,军中声望皆属将军了,今时不同往昔,神位空缺,何须故作谦虚,将军切莫推辞。”
冉闵笑着会意,轻轻扶起他。向众臣说道:“若论及这帝位,吾之意,吾与李司空皆不能居之。”
此言一出,殿中大臣和众将士尽皆错愕。
在众人疑惧的目光中,冉闵说道:吾赵国之民皆属故晋人也,今晋室犹存,请与诸君分割州郡,各称牧、守、公、侯,奉表迎晋天子还都洛阳,何如?”
此时群臣中有一人跳出来,侍中王衍说道:“臣附议,臣以为……”
“不可,将军万万不可。”群臣之人有人高声大喊,众人看去,原来是尚书胡睦,其人进言道:“陛下圣德应天,宜登在位,晋氏衰微,远窜江表,岂能总驭英雄,混壹四海乎!”
胡睦还嫌意犹未尽,对着群臣和众将士说道:“我们这些军中健儿,朝中干臣怎可被晋室那小儿所指使,将军乃真英雄,吾愿追随将军。”
众人一阵翕然,皆言道:“吾等,皆愿追随将军。”
王衍顿觉自己失言,此时王谟投来严厉的眼神,王衍慌神也陡然下跪道:“臣罪极矣,臣恳请将军承继大位,以孚人望。”
冉闵缓缓走进群臣中央,笑着对胡尚书道:“胡尚书之言,可谓识机知命矣。”
后几日择良辰吉日,冉闵即皇帝于南郊高台。大赦,改元曰:永兴,国号称大魏,取冉为姓,尽除石氏之迹。尊母王氏为皇太后,立妻董氏为皇后,子智为皇太子,胤等其余诸子皆为王。以李农为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封齐王,其子皆封县公。
冉闵,汉人,大魏皇帝,邺城终是换了主人。
故赵国都城襄国
此时襄国城内,有原驻守在此的石氏宗族石祗,邺城之乱中,逃离来此的石氏宗族里还有汝阴王石琨。
原来朝中不愿与冉闵合作的赵军将领和大臣也大多奔向襄国,这不大的襄国城,此时各方人员聚集,只把这个赵国前朝旧都挤得水泄不通。
自从石鉴谋害冉闵的消息败露,各方人员逃到襄国以来,这襄国一直是冉闵的下一个目标,若不是邺城城内的掣肘,怕冉闵已是尽起邺城之兵,气势汹汹的杀来。这石祗也是在襄国有一日没一日的惴惴不安的生活,时刻关注着邺城之内的动向。
这一日,石祗、石琨和故赵国太尉张举正在新兴王府聚集商议对策,只谈话间。府中一门人急急的向众人禀报:“报,邺城奏报,各位大人,邺城出大事了。”
新兴王接过奏报,只匆匆阅过,陡然奋起,忽又摔倒在地。
石琨、张举忙扶上前,石祗许久睁开眼说道:“我石氏子孙三十八皆死于石闵,呸,是故汉人冉闵之手,我石氏一族和他冉闵不共戴天,食肉噙皮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皇兄……”
旁边的石琨悄然摔掷在地上的奏报,神色凝重,随即将奏报传阅于一旁的张举。
见石祗稍微清醒,石琨在一旁进言道:“王兄,如今冉闵窃得神器,然我赵国国祀未绝,皇兄避居襄国,当务之急当早早登基,以延我赵国之祀。冉闵骤登大位,根基必然不稳,当速速召集各路勤王诸侯,组义军,进逼邺城,杀此逆贼冉闵以复我赵国社稷。”
“对对。”石祗缓缓起身,强做镇静,喃喃道,“不要自乱阵脚。”
回头却是对石琨哀叹道:“今我羯族军士尽皆凋零,冉闵贼势甚大,将欲奈何?”
张举将奏报收起,略一沉思,恭请二位入座,只言道:“新兴王、汝阴王,臣看此事尚有解”
石琨忙问:“哦,张太尉老成谋国,想来必有得解之法,且说来听听。”
张举挑动其厚重的眉毛,说道:“老臣以为,如今诸侯纷乱,天下板荡,各方豪杰并起,冉闵此时称帝众矢之的。”
石琨只一沉思,却是渐露喜色,言道:“不错,太尉所言甚是,想那冉闵虽据有邺城,然其所据者不过数郡之地,却如此枉自尊大,称帝。看来其人狂妄之极。”
“汝阴王所言甚是,如今冉闵势虽大,但所依凭者只乞活军一汉军尔,我赵国之中,羯,氐、羌、匈奴,四夷共处,冉闵“杀胡令”一出,胡族必不能相助,如此我襄国可得赵国诸部族之利,此冉闵一失也。”
石琨点点头,石祗也渐渐恢复气色,示意左右上茶,让张举慢慢讲下去。
“今晋室远窜江表,孤儿寡母,国势衰微,然汉家正朔皆在晋室,天命未改,冉闵骤然窃居帝号,三吴之地,荆扬之民不能使,汉人亦是混乱,不知谁为正朔,此二失也。”
“冉闵本无懿德,好乱乐祸,先帝壮其骠勇,收其入军前效力,然其不顾念旧恩,弑杀天子,屠戮宗室,人神共愤,可谓罄竹难书,残暴至此,我赵国境内人人皆可讨之,此三失也。”
石祗闻张举之言,心中大安,笑道:“张太尉果有见地,孤心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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