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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窗外的喜鹊一直在叫,刘哥说有好事要发生,推算公安的羁押期限八天,加上审批逮捕七天,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再加之前几天检察官说过这两天不出意外就能出去,那今天出去的可能性很大。王城心情有点好。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搞清楚这十年到底发生什么?那晚到底发生什么?这也只有父母才知道了。
早上吃饭时,刘哥又说了:“阿城,你就把碗踩了吧!留着干嘛呢?”王城又用老理由拒绝了。
上午,隔壁监舍的分管副所长打开了监舍的窗子,送进来四本书,昨天分管的副所长就告诉王城:“你女朋友给你送了几本书,这两天给你拿过来。”所以,王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从刘哥手上接过来这几本书,王城一看就懵了,都是励志鸡汤文,也许女朋友担心自己再看守所熬不住吧?不过监舍有了新的精神食粮,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阿峰,最近无聊的他开始迷恋上看书了,毕竟也不能天天聊女人啊。再仔细一看这些书,都是符合当下年轻人快餐式生活的毒鸡汤,王城用一个多小时就翻遍了其中一本。“刚才的书还有嘛?”小窗子被打开,刚才送书的隔壁监舍的副所长问道,“拿一本给我,我给我监舍的人看。”
“你挑一本最难看的给他。”刘哥说。王城粗粗一瞥,随便选了一本书给了出去。
看着这些新书一本本被盖上看守所得提讯专用章,直接让私人财产变成了公有财产,连集体财产都算不上了,着实心痛,尤其这之中还有王城最喜欢得“南怀瑾”大师的著作,于是本着不写白不写的心态,王城也想在书的扉页写点什么。在将这一想法告知刘哥后,竟然得到刘哥的大力支持,于是乎他从刘哥箱子里拿了一支笔,翻开每本书的扉页,写下了一些勉励的话。不过看这书的内容,估计以后没多少人会愿意翻开扉页。
定菜时,王城总有一种预感,所以他再三和刘哥说今天定四个菜,中晚各俩;上午打坐快结束时,刘哥又说:“阿城,今天要走了,有什么感想吗?”“八字还没一瞥,哥你可别说笑了。”说心里话,越临近结果公布,王城心里越惆怅,一方面担心结果不尽如人意;一方面又担心出去后怎么面对家人朋友。所以这种矛盾的心里让王城心情顿时低沉了很多,刘哥以为王城是因为担心不能按时出去而烦闷,于是说:“阿城,不要不高兴了,如果就算有,我帮你坐,反正对于我来说多一天少一天无所谓。”听到这些,王城心里除了温暖就是温暖,他不走运,因为犯错进去了;同时他又很走运,碰到这么几个善良的“号友”。
中午吃过饭,刘哥又开始劝说王城把饭碗踩掉,据说这是好寓意,但王城不敢,担心“打脸”太痛。吃过午饭,大家在一块闲聊,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监舍之间的关系越发和谐。
“今天中午好难安排人值岗,基本上昨天大家都挺累的了。怎么安排?刘哥?”司马冷不丁抛出一句,这让正在沉思的刘哥一激灵,“你看着安排吧?看谁不想休息的顶一下,晚上就不要安排他。”
王城听到这,知道大家伙这些天都很累了,像老钟、阿峰,基本上都连续几天值了好几次岗,阿峰甚至可以一沾床就睡了,也基本不睡前冥想他女朋友了。而王城自己这些天没有值任何岗,他知道这是刘哥和司马在照顾自己,但看到这个情形,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也该到自己“报答”他们了,王城不假思索地说:“我来吧?这些天我一直在休息,辛苦大家了。”
司马立马斩钉截铁地说道:“没事,不用你来值班,你下午还要出去,晚上还要给你女朋友交作业呢?要休息好,别到时候交不了作业了。”
王城鼻子酸的,这些文化程度不高,甚至说在社会上“并不是很干净”的“号友”,却有着如此朴素的兄弟情谊。
午休过后,照常打坐,王城心里一直在“砰砰乱跳”;心里对下午的结果还是充满期待;毕竟失去自由的这十几天,每天都在呼唤和渴求自由。三点钟、三点半,数着时间过日子的煎熬让自己浑身紧张,同时为了不让“期望越高、失望越高”重演,所以在这之中,王城也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万一结果又没有想象中美丽,那么就踏踏实实面对。
突然,小窗开了,王城心里一惊,期待是宣布他自由地消息,结果却是定冰棒的外劳照例来询问是否需要冰棒的例行行为;刘哥看得出来王城的“焦急”,笑着安慰了句:“放宽心,不要急。”
快到四点的时候,王城正在和监舍的其他人打哈哈,小窗子突然被打开,“王城,收拾东西走人。”外劳探着头说道。
顿时,监舍爆发出一阵掌声,王城激动的跑下床,把箱子从床底下抽出来,穿着裤子,刘哥跑过来说:“老弟,恭喜你!”司马过来抱着王城说了句:“外面见,保重!”刘哥见王城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便急忙把他得箱子拿了过去,征得王城意见后,除了被单、号子里的小马夹这俩要还给看守所重复利用的东西外,把其他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然后拍了拍王城,让他赶紧走。
王城抱着箱子,转身鞠了个躬,然后出去了。在出监区的路上,外劳们打趣道:“大学生,出去了好好干,以后照顾我们欸。”王城赶紧说了声惭愧。在取回自己的拖鞋后,在武警核对完信息后,王城出了监区,在看到外面的阳光那一刻,王城觉得此刻的自己内心充满阳光。
办理手续时,卡里还剩一百多块钱,王城询问能否将钱转给刘哥,在得到同意后,王城签了字,把这微薄不多的钱留给了刘哥,钱不多,却代表着王城的心意。
拿着释放证明出监舍大门的时候,恰巧看到有一位民警在送司马的相关法律文书;出了看守所大门,办案刑警中队隔壁的中队一位民警在等待着王城,他说:“你是王城吧?办你案子那些警官去出差了,没空来,让我来接你,办理相关手续。”上车后,王城问道能否通知自己父母前来,被告知其父母已经到了刑警大队办公室。突然王城的内心开始不断跳动,他很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同时又很害怕看到自己的父母。这次真的让父母失望了。
快到刑警大队时,他看到父亲正坐在刑警大队门口张望,不见母亲的身影;警官放好车后,对王城说:“赶紧去叫你父亲过来。”当王城见到父亲那一刻,内心强忍着不哭出来,短短半个月,和第一次瞥见的背影对比来,父亲老的不成样子了,瘦得快脱相了。
“爸,我妈呢!”顿了一会,王城说道。还是开了口。
“你妈在楼上会议室坐着等你。”王城爸爸说道。
到了楼上,王城妈妈哭了:“崽啊,我和你爸天天愁的睡不下觉,今天中午听说你要出来了,我和你爸都激动的哭了。”然后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女朋友也很激动,因为手机在她那,女朋友表示会坐火车送给过来,毕竟相爱的俩个人此时需要彼此互诉衷肠。
一切无语凝噎,默默办好手续后,王城妈妈说:“走,去买新衣服新鞋,你二伯说要买白酒洗个澡。”原来细心的老妈早已经打听了一切,对啊,自己就一个儿子,为他做一切也愿意。他们老两口从来没想过眼前的儿子停留在记忆的十年前!
买好了衣服、鞋子、酒后,他们找了一家简陋的旅馆,然后王城洗了个澡,当白酒从头倒下的时候,王城感觉到说不出的畅快。里里外外换好一切后,王城拿父亲的手机拍下了监舍“号友”们写下的电话号码,然后王城妈妈拎着这一包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吃个饭吧!”王城父母说,在附近找了家餐馆,父母点了平时不舍得吃的鱼和鸭子,他们也知道自己儿子受苦了,王城父亲只是不断地出去抽烟,他知道自己父亲心里肯定非常难受。一顿饭,妈妈总是在关心儿子吃没吃苦;父亲却一直在问着王城自己未来的规划。饭后,父母回家了。只留王城一个人在县城等着女朋友过来汇合。
等待的时间非常煎熬,王城一直在问着女朋友何时到,内心的思念也在与“分”俱增,十一点多,终于到了,俩相爱的情侣彼此抱在一起,让彼此的思念和衷肠融化在水乳交融中。
自由的感觉,真好!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真好!
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伴随着父亲的询问:“你怎么睡这儿了啊?别感冒了!”王城用力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还是照旧,原来,这十五天的经历都是梦,是奶奶想告诉自己什么嘛?南柯一梦,梦到的却是深情地呼唤,这一切就好像真正发生在昨天,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