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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楼虽然说过不要叫老师,但是闻琦和张戈却依旧坚持,这种虚心求学的态度让林楼颇为感慨,他定了定神,回礼后开始上课。
闻琦和张戈按照要求把自己的得意作品拿出来给林楼看,林楼一张张翻过,对他们的绘图功底已经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你们俩的基础还是很扎实的,短板则在于理念方面,那么我接下来的授课就以这方面为主吧!其实这也是如今国内建筑学的通病,我们这些人读大学的时候,上课所用的教材大多还是建国初那些民国时期留学归来的建筑师编纂的,或是融合了当年苏联专家的成果。”
“在当时,这种教材或许还不太落后,但是二三十年下来,国外建筑界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赖特、格罗皮乌斯、密斯-凡-德罗和柯布西耶四大师为首的建筑师将现代主义推向高潮;可以说,40年代到60年代是现代主义建筑、国际主义风格垄断的时期。”
“经历了30年的国际主义垄断建筑,产品和平面设计的时期,世界建筑日趋相同,地方特色,民族特色逐渐消退,建筑和城市面貌日渐呆板,单调,加上勒-柯布西耶的粗野主义,往日具有人情味的建筑形式逐步被非人性化的国际主义建筑取代。建筑界出现了一批青年建筑家试图改变国际主义面貌,引发了建筑界的大革命。”
“1966年、1972年,美国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先后撰写了《建筑的复杂性和矛盾性》和《向拉斯维加斯学习》,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的宣言。他反对密斯-凡-德罗的名言‘少就是多’,认为‘少就是光秃秃’。”
“此外,美国建筑家罗伯特-斯特恩在他的《现代古典主义》一书中完整地归纳了后现代主义的理论依据,可能的发展方向和类型,是后现代主义的重要奠基理论著作。”
“美国作家和建筑家查尔斯-克斯继续斯特恩的理论总结工作,在短短几年中出版了一系列著作,其中包括《现代建筑运动》、《今日建筑》、《后现代主义》等等,逐步总结了后现代主义建筑思潮和理论系统,促进了后现代主义建筑的发展。”
林楼一上来先讲述了这些年来国际建筑界几个重要思潮变化,这些是此前国内建筑师无从了解的,闻琦和张戈都飞快地做着笔记。
“老师,在那里能找到这些书?”闻琦问道,光是听林楼的简单阐述已经让他们心潮澎湃了,要是能弄到几套书认真研究又是什么感觉?
“我可以请贝大师从美国买几本邮寄过来,不过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对于热爱学习的人,林楼愿意提供帮助。
“谢谢林老师。”闻琦和张戈打定主意,等书到了之后一定要把邮费和书费给林楼,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美国的书价有多么可怕呢。
像这种学术专著,单本售价往往都超过了一百美元,一本就顶得上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这也是如今国内学术界获取信息困难的原因之一,单本看起来似乎还扛得住,但一个学科所需要的著作期刊可远不止一本,稍微买上几本,今年的经费就全进去了。
“我们回到建筑手绘上,随着建筑理念的发展,绘图理念也在进行着变化……”林楼开始认真讲述起来,他一边讲一边给他俩做着演示,用具体的案例来阐述这种新的理念和旧有理念的区别,以及这些理念都有什么优劣。
闻琦和张戈贪婪地看着白板上的图案、文字,像这种知识往往只有出国才能学到,但是现在,他们待在自家的办公室里,就能听到,这是多么幸运地一件事啊。
“哐啷!”忽然,门口传来的响动打破了房间里浓浓地学习氛围,闻琦皱眉看过去,只见门口趴在一个人,在他后面,还有不少人都拿着纸笔,伸长脖子朝白板上看。
“对不起,对不起,林老师,我听得太入神,腿都麻了,一时没站稳,打扰您上课了!”郑国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脸连声道歉。
“没事,既然想听都进来吧!站在外面那能看得清楚!手绘课必须得看图才行,光听不管用!”反正教两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林楼招手让他们进来。
“谢谢林老师,谢谢林老师!”哗啦一声,涌进来一大群人,这里面有二十出头刚进单位的新人,也有和闻琦、张戈一样,三十左右的中坚,甚至还有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四十来岁的老资格。
他们都拿着笔和笔记本,依次向林楼鞠躬,然后走到闻琦、张戈身后站好,一脸虔诚地看着白板上的每一条线、每一个字,飞快地把这些记下。
看到他们这幅样子,林楼再次体验到了感动,是的,我们现在虽然远远落后于西方,但只要有了这股子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我们迟早都会追上。
他深吸一口气,“好,那我们继续讲课,我接着刚才的部分讲下去,前面没听到的可以下课后问闻琦和张戈借笔记,我刚才说道视觉表象的基本理念,视觉表现涉及图像学、符号学、认知心理学等,深入了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房间里除了他的声音,只有沙沙的笔记声,这种全新的知识让市院的设计师们陷入沉迷之中,就连院长和副院长出现在门口也没有察觉。
“我就说为啥今天晚上画图室怎么就没啥人了呢,原来是听课来了,这位老师那儿来的?”院长小声问道。
“贝聿铭大师送过来的,听说是清华建筑系大一的学生,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厉害了?”副院长也是惊讶不已。
“还是个学生?欧阳,你说咱们能不能把他留下?”院长起了爱才之心。
“院长,他才大一,距离毕业还得四五年功夫呢,说这个有点早了吧,再说,人家现在都开始跟着贝聿铭干活儿了,能愿意来咱们院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