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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徐书记办公室。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老徐温和地问道。
“三个学生是保出来了，就是江大军那边没办成，我看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壮的像头牛一样，而且，我都抓到他自个能回家的事实了, 结果，一提回厂上班，他立马就头晕脑胀，装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宋敬国实话实说道。
老宋口中的学生，指的是今天上午, 有三个调皮捣蛋的同学, 上课时间，不请假，外出玩耍，跟人起了口角，打架，被人反打回来不说，还被扭送派出所，并通知学校去领人。
老宋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去医院请的小江，毕竟，大领导反思58年教训时，教导我们——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这句话里的良将、贤妻都是指陈会计。
现在学校有了困难，不找小江这个专职副校长，找谁去？
结果，小江不给面子，老宋只好自己去派出所领人啦。
老徐毕竟是领导，不会轻易被宋敬国的话给带偏，很快就抓住了老宋话里的漏洞, 疑惑道：“江大军有没有病，不是你，或者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我们还是要听一下专家的意见嘛，医生是怎么说的？”
“呃，医生的意思是，不能排除他装病的可能，毕竟，从各项检查结果，都可以看得出来，江大军基本上达到出院标准了。”
老宋这话倒不是瞎说，他是真的问过小江的主治医生，问题是，别说现在，哪怕几十年后，人类对大脑的认知，也是极少的，当病人口述自己经常出现眩晕头疼时，医生能怎么办？
当然是, 病人有钱就继续住下去喽！恰恰现在，小江身为轧钢厂的一员，住院是不花钱的，100由工厂报销，期间，工资还照发不误。
可惜，老宋的道行还是浅了些，徐书记也是从下面一步步爬上来的，他通过前后两次对话，终于确认一件事，宋敬国与江大军之间是有矛盾的，换而言之，老宋说过的话，也就变得不可信起来，不能偏信，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信。
老徐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毕竟，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轧钢厂上万人的大厂，一些人相互不对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
老徐点上一根烟，悠悠说道：“我们还是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地，人家有病，不肯出院，我们总不能强逼着人家出来工作，那样跟周扒皮和万恶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情，你先放一下，我亲自抓，说不得，我们要学一学古人，来一个三顾茅庐，对了，你走的时候，顺便把这份开除那三个学生的通报，带给厂办，让他们立即下发各单位，以儆效尤。”
老宋微微一愣，随即接过文件，转身离开。
宋敬国明白，要不是他把事情办砸，这份通报，肯定不会现在就发送出去的，而是等江大军回厂上班之后。
……
话说，刘倩还是很给力的，小江当天中午，嘱托她回厂打探消息，当天下午，就有了结果。
“不是，你怎么把厂里的通报都揭了，小心保卫处的人找你麻烦，”小江接过刘倩手里的文件，玩笑道。
刘倩嘟着嘴，不满道：“我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傻子啊，看清楚，这些都是我自己按原文，一笔一划抄写的。”
小江仔细查看，文章写得秀气工整，笔触力度不大，还真像是女人的字迹。
至于是不是刘倩本人的，那必须是啊，打死他，小江也不能说，自己不认识刘倩的笔迹吧。
小江很快就把通报内容看完，
也得出跟宋敬国相同的结论。
他揶揄道：“我就说老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发现问题没，我那几个学生，上午打的架，下午，厂里就做出决定，并下发开除通报了，什么时候红星厂效率这么高啦？”
刘倩白了小江一眼，规劝道：“我说你差不多得嘞，别给脸不要脸啊，不管怎么说，厂里请你回去，说明领导还是看重你的，学校出了事情，找你不是很正常吗，你还当真不打算干这个副校长了？”
小江心道：我什么时候想干过，都是被徐书记跟李副厂长强架上去的，好吧。
小江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为什么副校长的位子是他，因为这个位子，一开始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嘛，所谓的反复考察，都是糊弄外人用的，当然，小江自己也被糊弄啦。
学校的全称是，红星轧钢厂半工半读学校，关键点就在于这个‘工’字上，徐书记找来清一色的大学生老师执教，没有一个工人出身的老师，显然就是政治不正确，所以才有了他这个工人出身的高中生老师。
一个新机构的设置，必然会带来新的利益，成立学校，不但解决了部分职工子弟上学难的问题，还顺势拉拢了那些职工以及他们背后一大圈人的心呐，这些好处，老徐一个人想独吃，但，吃不下，只得拉拢老李，所以，小江才能当上副校长。
不过，这些都是小江个人的臆测，上不得台面，也就没必要跟刘倩说啦。
“看重是假，背锅还差不多，轧钢厂谁不知道，我江大军一向喜欢开人，从从青年突击队队长长，到技术助理员，再到现在，一步一个脚印，哪一个脚印下面，没有被我撵走的人？”
刘倩瞬间清醒，呀然道：“你的意思是，厂里找你回去，就是准备让你唱白脸，担当开除学生恶名的那个人？”
小江点头，吐槽道：“然也，要不然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学校一出事，厂里就来人了，这也未免太巧了。”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刘倩忧心忡忡道。
小江一把拉过刘倩，搂在怀里，哈哈大笑道：“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喽，不是每一个红脸大汉，都是关公的，还有可能是赵匡胤呢，某些人想自己唱红脸，也就罢了，还偏偏要硬拉上我来唱白脸，也要看我配合不配合不是？”
“还有，你放心，老徐也是要脸的，断不会今天刚派人过来，明天就继续派人，怎么着，也得等几天再找人过来，咱们还是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的。”
“呃，也不对，咱们怕是没多少安稳日子过喽，逃课打架的学生被开除，没有尽到看管责任的老师，也被处罚，明天正好是星期天，这些涉事老师怕是会过来，找我诉苦的。”
很早之前，小江就明白日常言语里的红脸白脸，最初都是京剧里的脸谱，红脸代表忠臣，白脸代表奸臣。
当然，还有其他的五颜六色，比如：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但，小江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赵匡胤谋朝篡位，还可以是大红脸，曹操当了一辈子汉臣，就必须是小白脸呢？
不明白归不明白，不妨碍小江跟着宋太祖有样学样啊，他当上副校长的第一天，就开始为学校，为老师，为学生谋福利，仅仅这些，还算不得什么，老赵跟老曹俩人都为下属做过。
关键是，老赵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做的漂亮：第一件事是黄袍加身，老赵事先绝对是‘不知道的’，是被下属集体给‘逼’的，含泪当了皇帝，至于行军途中，哪里来的黄袍，这件事不重要。
老赵办的第二件漂亮事，就是杯酒释兵权啦，也做的比较随和，召集一帮把兄弟过来喝酒，一通劝说，让那些军头‘自愿’放弃兵权，至于帐后还埋伏着整整五百名武装到牙齿的刀斧手，这件事不重要。
具体到学校这件事上，小江一开始就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开除学校五分之一的学生，任谁当校长，都不会答应他这个疯狂的要求吧。
然后，小江就精心谋划，找人埋伏自己，借机病循，从轧钢厂学校这个烂摊子脱身，在医院养病，坐等学校风云突变，他就不相信，那些熊孩子会一下子变成老实人。
果不其然，因为学生打群架之事，轧钢厂领导看在很多学生，都是厂里职工子弟的份上，从轻处理，更是加深了熊孩子们的娇纵之气，连逃课外出打架这么离谱的事，都做得出来，让厂领导不开除他们，都没法交待啦。
到了这个地步，都有人站出来唱白脸，干脏活了，小江就更不可能出面啦。
毕竟，他江大军不过是轧钢厂万分之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件事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