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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春风客【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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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庭兰大惊不已,实不知究竟还有多少人尚且滞留城中。柴公差察言观色,当即哈哈大笑,凛然抱拳道:“大人放心!我已将其余所有人送上船去。如今江夏城除却这里之外,已再也找不出一个咱们的人啦!”

言及至此,他又话锋一转,昂然高声道:“大人可教蓝丫头先走,此地有卑职陪伴即是!”

“柴叔!”

“柴先生!”

二人异口同声,几是同时变了脸色。反观柴公差则依旧神情自若,循着刚刚话头继续说道:“蓝丫头留下,名不正言不顺。但全城安稳无恙,亦是卑职职责所在。留在大人左右身边,那也合在情理之中!”

“大人!”

他眉宇庄重,朝贺庭兰双膝跪倒,“大人刚到任时,我心里也曾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又来了寻常的个欺世盗名之徒。”

“只是到了后来,卑职见大人凡事身体力行,为我合城百姓呕心沥血。才知先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您的君子之腹。”

面对贺庭兰几次上前搀扶,柴公差却始终纹丝未动。只说他曾救过自己的性命,受此大礼,本就乃是理所应当。直到又在地上拜了几拜,这才重新站起身形。

“倘若大人执意非赶我走,便是要卑职擅离职守。如此,即便卑职强行带您出城,也同样并无不妥之处。”

“我……”

贺庭兰脸色发苦,实对此哑口无言。见状,柴公差只微微一笑,复对一旁蓝天凝道:“蓝丫头!如今你爹已随大队人马过江。他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连你也死在城里,又教他今后如何活命?”

柴公差与蓝父相交日久,对于蓝天凝,几乎便是眼看着其长大一般。故适才任凭贺庭兰如何苦口婆心,蓝天凝皆始终不为所动,如今却被他直戳痛处,一时紧咬朱唇,只是默然泪如雨下。

“放心吧!”

柴公差看出她心中纠结,反倒哈哈一阵大笑。又从贺庭兰手中拿过刀来,直接往府衙门外走去。

“你柴叔便守在这这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容一个金狗伤了大人!”

“柴先生!”

他脚下未走几步,却忽被贺庭兰从后面叫住。而后肃然下拜,挺起胸膛大声问道。

“庭兰来此多日,还未请教先生尊讳大名。”

“区区贱名,有劳大人惦念。”

柴公差却不回头,只将掌心兵刃紧攥,三尺刀身被曦阳一照,投下满地熠熠辉光。

“卑职柴世荣,便比大人先去一步!”

柴公差昂然走出门去,偌大公堂里又只剩下贺蓝二人。贺庭兰心中含痛,却恐使蓝天凝复添牵挂,遂强作镇定,面色哂然道:“时间紧迫!姑娘当尽快动身,以免夜长梦多。”

“大人。”

蓝天凝两行泪痕婆娑,不过念及适才柴公差所说,终究还是狠下一条心来。止住抽泣才刚转身,反被贺庭兰再度叫住,大喜关头只道是他总算改变主意。可等回过头来一望,本来满心希冀又在顷刻之间破灭殆尽。

“蓝姑娘……”

他口中嗫嚅,已在不知不觉通红了脸膛。遂请蓝天凝在此稍候,自己则急匆匆跑回内院,不多时再度折返,手中却比先前多了一件平日鲜少穿着的官服。

“大人这是……”

蓝天凝既惊且奇,还不等把话说完,贺庭兰已自行动手,将那玉带上面最中间处,一块碧绿色的琅玕小心摘下。

“早前我曾向姑娘许诺,待战事完迄,定要为你寻到延寿之法。只是如今看来……竟独独是要食言而肥了。”

他深吸口气,把那美玉塞到蓝天凝掌中,这才好似殊无遗憾,同她释然目光相接。

“我随身并无长物,只有此玉尚算珍贵。今日……愿将它赠给姑娘!”

蓝天凝五指蜷缩,只觉此玉触之温热细腻,便像是把一颗滚烫心脏捧在手里。几处柔情,萦绕脑海。点点滋味,错落心弦。奈何江山破碎,世道维艰。今日一别,便是阴阳阻隔,自此再无相见之期。

世人言,琨玉秋霜,君子如珩,浩然志节常在。

送别蓝天凝,贺庭兰便独自更衣,又重新坐回案前。他视线遭远处影壁阻隔,虽看不到门外诸般情形,但耳中无数金铁交鸣之声大作,亦不难猜测乃是柴公差正与赶来金兵奋力鏖战。

随那声声怒骂不止,贺庭兰又将双目阖闭。俄顷外面打斗渐熄,但听倏倏寒风骤紧,约二十余人皆着黑衣,已在转瞬间逾墙而过,各执兵刃冷冷站在堂前。

众黑衣人目露凶光,彼此对视一眼,而后一同纵身发难。渠料电光火石关头,前方一条厚重公案竟蓦地疾飞而起,直朝外面重重砸去。

如此变故突如其来,委实令人始料未及。黑衣人里有武功稍弱者,一时无从躲闪,顿遭来物正中胸膛,就此口吐鲜血而亡。

其余之人神情剧变,纷纷举刀剑来攻。陡然却见贺庭兰眼中放光,五指凌空一抓,将地上一口长剑顺势吸入掌心。旋即身形大展,疾若驰鹜,俨然竟与众人互成抢攻。

他一脚踏进战团,奋挥长剑挡下左右数人攻势。又猿臂长伸,左手化拳为掌,挟猎猎罡风所向披靡。一袍衣袖宽大招展,虽是轻飘柔软之物,在其无上内息催动之下,竟不啻汹汹泰山压顶。

“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

剑势流转,扶摇霄汉。贺庭兰口内喃喃默念,手中长剑亦腾天起势,如龙行六合。呜呜声鸣之中,无数朔气纵横激荡,连毙跟前数人性命。

他脚下闪转腾挪,自乱刃丛中闲庭信步,沥沥鲜血将身上朱红色的官服染作愈发迷离,飘忽似华胥梦幻一般。

黑衣人里,一首领模样之人连掣青锋,进手数剑攒刺纷飞,寒光直指贺庭兰右手脉门。

贺庭兰看在眼里,却无纤丝局促慌乱,只待那剑尖同自己肌肤不盈寸许,才骤然吐气开声。阵阵如黄钟大吕似的轰鸣山响,直震得来人头痛欲裂,口鼻间不自觉的渗出血来。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念词再起,幽幽徜徉天地。那人神色剧变,正欲急退,贺庭兰却已横剑攻到。二人兵刃相接,迸出漫天火星四溅。

众黑衣人为保首领无恙,当下从四面八方赶来相助。如此刀剑林立,俨然裹挟天地,然在贺庭兰面前却是全然未值一提。左掌化指,如电探出,只在最近之人刀身上轻轻一弹,那人足足百余多斤的身子,竟在一瞬间化作水中浮萍,仰天向后骤跌。

不消眨眼,众人手中兵刃皆已被他逐一触碰。原本密不透风似的壁垒阵势,亦随之土崩瓦解,化作烟消云散。但这群人似乎皆悍不畏死,即便明知获胜无望,还是在首领周围重整旗鼓,十余柄利刃放射杀意咄咄,自一片浓烈血腥气中更显淬人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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