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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7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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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个山谷上空悬停,然后从四根大绳上垂降下去。下地后集结,展开队形。像水银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密集的丛林深处。

我只记得,单兵夜视仪里面绿色的粗糙的画面在晃动。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雷大队。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样一个绝对厉害的神人。

野战军,永远藏龙卧虎。

8兵歌(4)

其实在敌后活动真的不是很惬意的事情,因为不知道哪里会安排监视哨或者布下地雷阵。尤其在现代战争中这种情况更不好办,山地丛林要是我安排不了那么多独立的监视哨就给你空投各种各样的警报器,各种德性的都有,你一过那边就呜呜叫;不能工兵人力布雷就给你飞机满天撒,反正我不会去的地方是个空当就给你先撒上再说,在这种亚热带山地丛林,落叶是层层叠叠的,撒上地雷尤其是各种小型的地雷你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地雷都是暗绿色或者迷彩色,根本就不用埋下去。科学技术再一发达,地雷越来越小型化——小到什么程度呢?我不是工程兵退伍的没有发言权,但是我看过一份兵器杂志上的资料,上面提到最小的地雷好像只有叶子那么大、那么薄,踩上去就会损失一只脚,也不炸死你。这就是损失你的战斗力,炸死了你可以不管,伤了一只脚你怎么办?你当然要带着走了,这就起码需要一个战斗员帮助你。于是两个战斗员就出去了,只是因为一小片薄薄的地雷。

也就是说,我们在蓝军后方的丛林山地活动的危险性还是很高的。虽然不会有真地雷,但是给你冒烟一下子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快速反应的专门反渗透的部队马上就能到,然后搜山。那时候跑不跑得出去真的不是别的,就是命啊!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不会很快,当然也不会很慢,一切都看情况而定。但是接头时间和接头地点是死的,这个没什么说的。

特战是太缜密的事情,一个环节就能把你拖死。备用方案是有,但你要是好好的,干吗还用备用方案啊?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想实现第一方案。

尖兵是个老士官,虽然是我班里的兵,但是我是不敢怠慢他的。尖兵是什么?就是特战分队的眼睛和第一个送死的兵啊!军事素质绝对过硬,头脑也绝对灵活。老士官已经是孩子他爸了,但是体能跟我们这些未婚的士兵绝对有一拼。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他探过的路我们都敢走,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提高警惕是一方面,但也要相信自己的队友,不是吗?

我走在第二个,也就是第二个可能送死的。演习还是和实战不能比的,因为林子里不会有那么多的狙击手在候着你送死,虽然可能有埋伏但是致命的伤害一般不会有,除非是你自己点背。我听说一个大队的兵在直升机上抱着弹匣压满空包弹的步枪,枪口就在太阳穴下面,保险忘记关上了,结果一个颠簸枪就响了,人马上挂了。所以后来我们反复强调安全,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就是这个道理。武装部队的任何活动都是和危险挂钩的,百分之百的安全真的很难做到。

还有更邪乎的(我也是听说的),当时的步坦协同战术里面有个步兵班搭乘主战坦克冲锋的战术,这个你们在电视上都见过我就不详细说了。有个班除了班长和副班长全是新兵,不适应坦克的颠簸老是掉下来,老59坦克炮塔边上有两个专门给步兵抓的铁杠子你们在图片上都能看见,他们这帮新兵不跟班长打招呼自己用背包绳绑上了——这样子是掉不下来了,自己还觉得挺聪明——演习的时候,主战坦克冲锋,前面障碍重重啊!坦克爬坡是有度数的啊,不是什么都能上去啊!一下子一个多少度(度数我是真的忘记了,当时只是听说就没仔细记)的陡坡,坦克大哥真的是没法上去,当时就翻了!班长、副班长是没有系着的啊,当然就跳下去了。那些新兵弟兄呢?那些把自己用背包绳绑在主战坦克上的新兵弟兄呢?你们想想看啊?净重38吨的铁家伙跟翻了盖的迷彩大王八一样打滚是个什么结果?真的是惨不忍睹啊!当时给我讲这件事的是一个从装甲师侦察营过来的老士官,一提他就哭啊!事故自然是要找责任的,我说这个不是说陆军管理不善,干部和班长们绝对反复强调过不能这么干,但是一转脸新兵就给自己绑上你能看得见啊?那么多的坦克啊!出事了自然是一堆子后果,肯定要一查到底,但是这些小兵是活不过来了,而且不是一个啊,是好几个啊!都在坦克下面成了……

这种事故和别的无关,武装部队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请大家不要想歪了——只是告诉大家野战军的小兵是多么不容易。若在这里讨论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没有意义了,因为确实不完全是我们陆军的责任,不遵守作战条例其实说不好听点还是小兵们自己的命。预演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翻过,怎么就那次翻了?归根结底还是不听干部和班长的话,但是如果没有陆军的话小兵们也会死,是人就会死,不过我想不会这么死的。世界上的武装部队,都会因为事故而发生牺牲,所以说中国陆军怎么怎么样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并没有引导大家往那里想啊,何必搞得我什么都不敢写呢?这件事情在报告文学上早就披露了,要我找我也找得出来,不该说的我当然不说,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我现在摆出来不是重复说明信息,只是阐述武装部队的危险性而已。和平年代的军队就没有人员伤亡了吗?怎么可能呢?大街上车祸每天都死人呢!

我们在林间穿行的过程我不知道怎么描写,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无非是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而已。军人都是一个德性的,只是没有大片上那么猛而已。我们都是人,不是超人,命是第一位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预定的接头位置了。我当时的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解放军内部演习不至于安插内线,但是必要的侦察是少不了的。当时我们小兵差点喷出来,因为我们看见我们的副参谋长,也就是到医院接我的那个穿得跟包工头小老板一样,还拿了一个假的鳄鱼包,戴着中分的假发,套子还上着油,月光下闪闪发亮。最过分的是,他还粘了个小胡子,搞得跟日本小太君一样,旁边还跟了一个穿得很妖艳的女的,狗头大队真的是不惜血本啊!连我们公认的唯一的队花,医护所里面唯一的女干部——当然也是30岁左右了,只是相对年轻漂亮而已——都给用上了。她戴着大波浪假发,那时候时兴这个啊!穿的也是我们在山沟里面没见过的,没穿迷彩(我们大队极少人穿常服,因为随时都可能战备,一下子再换就会比较麻烦了),穿着露肩的那种衣服。大家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性感,眼珠子差点跳出来!俩人在一辆小轿车那儿站着,一片欢声笑语。他们不至于搂搂抱抱,毕竟是野战军的干部不是职业特务,但是那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是少不了的。我们都惊了,哪儿见过这个啊?

狗头高中队就学了几声狗叫。他学这种东西绝对在行得不得了,什么动物叫都能给你来那么两下子,还真的像。他俩就开车过来了,然后暗处有车灯亮,一辆大面包也跟过来了。两辆车都是地方牌照,也是绝对的地方车,我至今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

开面包车的是那个广东士官,连他都被派出来了!我们弟兄就知道要重视了,不重视不行啊!广东士官还是穿着一身假名牌,他本来就是南方人,一张嘴又是鸟语(我们私下里都学过他,他知道也不生气),不仔细看还真的不一定发现他小子是军人(不光是特种兵两眼冒光,受过训练的保镖也这个德性)。

狗头高中队一挥手我们就赶紧上车。女干部就自己在前面开那辆小车带路。我们上了面包车,副参谋长也上来了,他开始给我们交代情况。我们都在车里趴着,身上盖着毡布,上面还有一堆礼品。我们不敢抬头,就那么看着他说。

两辆车拐出山路,上了大路。我在底下趴着可以看见兄弟部队的军车的灯光一下下地滑过去,有时候也能听见直升机和喷气式飞机滑过天空的声音,战争气氛绝对是有了。一旦有检查哨,女干部就上去应付,检查我们的车时,我们早就把自己盖好了。

广东士官一支应就是鸟语,于是副参谋长就说话,这孙子还真的给名片!说是到城里给局里的主任送礼,快过年了要走个礼数。然后手电晃晃地过去了,牵涉到军地关系谁也不敢上车查啊!

部队演习归演习,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啊!于是兄弟部队就放行,我们在底下憋着气走。当时我躲在礼品和毡布底下憋气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回头有机会我真的当了导演,我一定要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特战。

特战就是跟贼一样,偷偷摸摸。

这是我18岁的时候对特战的直观认识,现在也没有改变。

9兵歌(5)

实际上我和很多军事发烧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对特种部队的认识不是看书得来的。看书是我退伍以后的事情,当过了自然就要对相关的东西看上那么一眼,仅此而已。这个小说写着写着,我就不得不把自己那点儿亲身经历拿出来说事了。这自然对很多写书的人有些伤害,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亲身经历就是亲身经历,我也不能瞎编不是吗?

我确实没有做过电影上、书本上那么牛的事情。我就是跟迷彩小老鼠一样这里藏藏,那里藏藏,偷了东西就赶紧跑,害怕得不行。这就是我的特战生涯。

唯一牛的地方就是跟兄弟部队一起接受首长检阅,由于不同的服装和武器,因此我们会受到特别的关注:那种眼光里面有羡慕,有忌妒,当然最多的是想锤我们那个鸟样子。但是他们一般是不敢的,毕竟我们都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一对几的徒手他们是见识过的。

我记忆中的特种作战就是这个样子,再没有别的了。也许,是我们狗头大队不配称为“特战精英”吧。

我们的车一大一小经过层层检查,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我们的前进基地。车停稳后,我们的毡布被副参谋长一把揭开,我的睡眼还没有醒,然后就跟弟兄们一起下车了。这时候我们才算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但是立刻就被带进屋子了。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这个前进基地竟然是个工地,只是没有人了,显然是有人盖了一半没钱了就撤了,留下一个壳子。

狗头大队在演习以前秘密勘察了这一带,最后选中这儿作为插在蓝军纵深的特战小组前进基地——绝对是不到万一的时候不用的。狗头大队再花点银子把这里收拾一下,地方关系是怎么打点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门口站着穿着保安服装的门卫,看上去真的不是我们的兵。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部队再穷这种东西是不能省掉的。

我们这帮特战装束的小伙子跟走错了门一样晃悠进原来民工住的红砖砌的简易房子。窗帘自然是拉着的,日光灯打开了。我们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屋里。我每次看副参谋长的小胡子就想乐,但是不敢乐。

副参谋长自己先乐了:“你小子盯着我看啥啊?”

东北人一开口就像小品。我就乐了,弟兄们也乐了。就狗头高中队没乐,这孙子其实想乐但是就是不乐。所以我说他那张脸就是个德性,是绝对有理有据的。

然后我们就开战情简报。这个会开得我终生难忘,贴着日本小太君胡子的副参谋长油光水滑,一本正经地给我们介绍搜集到的有关猫头大队的情报。他指挥俩兵掀开一个通铺的床板,一个精致的手工沙盘就出来了,锯末做的,上面还有小蓝旗和比例尺,还用精致的仿宋字写着重点目标区的兵力部署和部队番号。我估计当过参谋或者进修过参谋业务的都对仿宋字和制作沙盘有深刻印象,我记忆里面凡是野战部队的参谋对这个东西都有那么一套,仿宋字也是专门练过的。写得那个好啊!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因为电脑的普及就没有参谋那么练了,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看那个的,绝对是一种享受。

副参谋长就介绍哪儿是哪儿,我们怎么进去,几套方案,怎么接应等乱七八糟的。我们就听,没有笔记只能用脑子。特种兵在敌后活动记笔记还得了?如果不被俘牺牲了怎么办?笔记就把大家全给卖了!所以特种兵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啊,那么复杂的情报真的只需要一遍就差不多了。如果不清楚就赶紧问,最多两遍就可以记得住。

猫头大队的基地也在一个山谷。我们要趁着夜色潜入,抓捕雷大队和他的大队常委,也就是蓝军的特战指挥班子。

我们认真地听,脑子在记也在活动,仔细分析研究自己的任务。其中的每个环节,都是很关键的。进不进得去?进去怎么抓捕?怎么出来?这是三个大环节,里面还有很多小环节,哪个都不能出错。特战的精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不是进去拿杆ak或者m60就横扫的。那就是送死啊!最好是不交火,一枪不开,做不到再说其他的。最高境界就是一枪不开,一刀不砍,犹如水银一样进入,然后像水银一样撤出。

隐秘,是特战行动的至高追求。

简报会开得差不多了,外面隐约响起车队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响。

我们紧张起来,都抓紧了自己的武器——绝对是下意识的,室内战斗队形已经摆开了。

每个门窗都在弟兄们的火力控制范围内。如果是战争,是实弹,真的有敌人,就是血肉横飞。但是这不是战争,没有实弹,当然也没有敌人来。

来者是那个女干部:“1号目标来了!”她的语态严肃,跟她的装束绝对成反比。

弟兄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副参谋长和狗头高中队就都变了脸色。

副参谋长一指沙盘:“都给我进去!”

我们就鱼跃进去,趴在底下,锯末的尘土飞了一片。

鼻子里面全是尘土,但是谁都不敢打喷嚏。然后床板就盖上了。接着我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

“妈的!你个王八蛋!又背着我勾引别的女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参谋长的东北话:“你干啥啊?有毛病啊!敢打老子啊!”

然后就是厮打和男女的争吵。

我是真的傻了,底下黑乎乎的,我看不见别人,但是我估计别人也都傻眼了。

然后门就开了,争吵还在继续。

我从床下的缝隙看见了几双军靴。一双是擦得发亮的大牛皮靴子,其他的都是几双跟我们一样的高腰迷彩伞兵靴。外面还有更多,不过那就一点儿也看不清了。

猫头!我一下子一激灵。

我知道是猫头大队的猫头兵来了。

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风声走漏了?

我立刻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我看见我们那个女干部一下子对大牛皮靴子跪下了,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解放军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啊!你们给我评评这个理啊!他骗了我还不算还骗别的女人!你们说说他是不是人啊!”

我真的惊了——演得真好啊!

然后副参谋长把她拉起来:“你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了!赶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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