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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长史被陈家子弟大声喝斥,终于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你们这些卑贱之人的祖宗在中土都是犯了死罪的贼囚!亡命扶桑国之后,眼看着就要冻饿而死,是咱们龟井家的先祖心生怜悯,借给你们祖宗木船和粮草,使得你们的祖宗能够活命。如此说来,你们这些做子孙的都是咱们龟圣家的奴仆,世世代代都要报答咱们龟圣家的恩德才是。可是这些年来你们九姓族人羽翼渐丰,飞扬跋扈,对咱们龟圣家越来越无礼。此次咱们龟圣家与井上家对峙,龟圣大人传檄九姓水寨,要九姓长老带领族人前来相助,可是八姓长老压根不理会龟圣大人的文书,陈长老虽然接了文书,答允出兵,但是提了许多无理要求,磨磨蹭蹭不肯前来相助。待到井上家被龟圣大人打败,陈家未立寸功却要厚着脸皮讨要酬金,这等忘恩负义之举,着实令人心寒。你们汉人自许为中土上国子民,受到圣人教化,讲求什么仁信礼智义,其实都是假仁假义、唯利是图!老子今天不妨有话直说,要银子只有五十两,若是不服气,哼哼,只怕连这五十两银子你们也拿不到!”
执笔长史话音方落,只听得东方马蹄声大起,厉秋风心中一凛,不由将身子又向大树后面缩了缩。只听船上那名陈家子弟大声说道:“长史大人,你明面上说要来送银子,可是不断有龟圣家的骑兵马队赶到这里,难道是想与咱们陈家翻脸不成?”
执笔长史听他说完之后,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阁下此言差矣!龟圣大人是扶桑国朝廷敕封的封疆大吏,岂能与你们这些逃难到扶桑国的汉人同日而语?九姓族人虽然彪悍,龟圣大人压根没有放在眼中。只是咱们龟圣家虽然打败了井上家,不过正所谓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井上家兵败如山倒,狼狈逃走之后,有一些残兵败将,散兵游勇兀自在这一带游荡作恶。我多带兵马,乃是为了提防这些王八蛋,与阁下没有丝毫关联,阁下可不要想歪了。哈哈,哈哈。”
船上那人被执笔长史讥讽嘲笑,心中大怒,大声说道:“好,好,既然你们龟圣家不讲信义,背弃誓言,我也不必与你多说!咱们九姓族人与你们龟圣家一拍两散,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哼,长史大人,你不妨回去转告龟圣大人,请他好自为之,日后有什么麻烦,不要派人再向咱们九姓寨子求援!”
执笔长史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咱们龟圣家是扶桑国朝廷敕封的大名,龟圣大人食俸八百石,封地百里,手下精兵强将数不胜数,又挟大胜井上家之威,岂能向你们这伙死贼囚求援?你回去告诉陈长老,这五十两银子由我代管,他若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或是手头实在太紧,尽可以派人到五羊城来将五十两银子取走,我绝对不会为难陈家。”
执笔长史话音方落,只听得那些小船上又是骂声一片。片刻之后,与执笔长史说话的那人大声说道:“都给老子闭嘴!这些卑鄙小人脸皮厚过了城墙,骂能将他们骂死么?!咱们还是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鸟地方,回到咱们的水寨,将此事禀报给陈长老。哼,七千两银子也没什么了不起!若是用七千两银子便能揭穿伪君子的无耻嘴脸,倒也是一笔好买卖!”
那人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大声说道:“拔锚,升帆!”
那人话音方落,从东方奔来的马队已经到了近前。厉秋风躲在树后偷眼观瞧,火把光照之下,只见奔来的马队约有二十余骑,马上骑士到了岸边之时纷纷勒住坐骑,随即滚鞍下马,与站在岸边的龟圣家众人会合。执笔长史见自己的手下越聚越多,心中得意,哈哈一笑,口中说道:“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陈家不义,咱们龟圣家可不能不仁,龟圣大人派了这么多人来为各位朋友送行,也算对陈家十分看重。各位回到陈家之后,须得将龟圣大人的好意告知陈长老,免得他误会了龟圣大人的好意,心生怨念,不免有一些麻烦。”
厉秋风听执笔长史说话,暗想这人好生刁钻,明明得了好处,还要挤兑和羞辱陈家众人,为人太不地道。想来他手下有四五十人,又都是马队,与小船上的陈家众人相比占了上风,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折辱对方。从执笔长史的言行来看,龟圣家已经决意与陈家翻脸成仇了。
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中一动,暗想龟圣家既然要与陈家翻脸,执笔长史何必与陈家众人如此多费口舌?他只须不来此地与陈家人见面,或是派出一名无足轻重的仆人带了五十两银子赶到此地便可,为何亲自带人来到这里,说了这么多废话?难道此人天生刻薄,非要当面折辱陈家众人一番,讨得嘴上的便宜,方能让他十分快意不成?
厉秋风越想越是惊疑不定,回想执笔长史方才说话的语气,蓦然间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起,瞬间直冲头顶。他心中暗想,此人将陈家众人约到龟圣家与井上家交锋的战场,分明不怀好意。多半是龟圣家与井上家大战之后,不打算将七千两银子送给陈家,又担心此事泄漏出去于龟圣家的名声不大好听,竟然图谋杀人灭口。执笔长史要陈家众人来到这里见面,其后出言讥讽嘲笑陈家众人,便是要激怒对方,使得对方方寸大乱,他好趁机下手将陈家众人全都除掉,然后嫁祸给井上家,只说已经将银子给了陈家,却被井上家中途劫走。如此一来,不只可以省了七千两银子,还可以让陈家与井上家结仇。到时陈家与井上家纠缠不休,龟圣家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龟圣家上上下下好生狠毒,丝毫不念着陈家帮着他们对付井上家的情义,竟然还要下毒手害人,绝对不是好人。眼下我虽然不晓得陈家是善是恶,不过他们毕竟是汉人,若是就此死在龟圣家这伙扶桑奸贼的手中,实在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