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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见那人不经意间露了这手功夫,心下暗想:“此人挥舞青龙偃月刀,虽然出刀如电,便如挥舞寻常刀剑一般。只不过这大刀颇为沉重,他进退之际,身形略有些迟滞,否则司徒桥早就伤在他手刀下。此刻他将刀柄插入地下,内力也颇为了得。如此一位武林高手,为何要在此地装神弄鬼,和司徒桥过不去?”
他正思忖之间,却见无头关羽双手抓住胸前的绿色锦袍向两边一撕,只听“喀喇”一声响,身上的铠甲已然从身前裂为两半,紧接着众人眼前人影闪动,一人已从铠甲中钻了出来。
厉秋风心下一凛,右手不由自主地又向腰间探去,只不过却是抓了一个空。他立时想起绣春刀已失,只得双臂蓄力,暗自戒备。此时司徒桥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从关羽的铠甲之中突然钻出一个人来,吓得面色大变,生怕这人继续追杀自己,向后连退了三步。
那人从无头关羽的铠甲中钻出来之后,那铠甲晃了几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尘。便在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电光映在那人苍白的脸上,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神情颇为诡异。
厉秋风见这人不过二十几岁年纪,身材虽然不高,却是生得极为清秀。只不过脸色惨白,倒似大病初愈一般。他冲着厉秋风拱了拱手,道:“听说江湖中出了一位少年英雄,名叫慕容丹青。敢问阁下是否便是慕容少侠?”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慕容少侠是江南慕容山庄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在下这点微末功夫,给他提鞋子都不配。”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见过他么?”
厉秋风点头道:“不错。在下有幸见过慕容少侠。以武功人品面论,慕容少侠确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人才。”
那人道:“你的武功已属难得,我不相信慕容丹青的武功能比你高出许多。”
厉秋风微微一笑,道:“方才若是慕容少侠出手,只怕阁下已不能如此好整以暇地说话。”
那人道:“我说的是武功高低,不是杀人的伎俩。”
厉秋风一怔,正想说话之际,那人双眉一挑,冲着厉秋风身后厉声说道:“你这狗贼,难道还想逃么?”
他话音方落,右手斗然一甩,一枚寸许长的飞刀已然飞出。厉秋风知道司徒桥在自己身后,想来是要趁着自己与这人说话之际逃走,却被这人发觉,便以飞刀攻击。奇怪的是那人发射飞刀之际,却是射向厉秋风左首,离着厉秋风足有两尺多远。只听飞刀破空之声大起,声势极为惊人。
厉秋风见飞刀从身侧掠过,而司徒桥却在自己身后。这飞刀离着自己如此之远,要想射中司徒桥,准头着实差得太远。正自不解之时,那飞刀堪堪掠过他的身子,却在空中倏然向左偏去,竟然绕到厉秋风身后,直向司徒桥飞了过去。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厉秋风、于帆和于承嗣武功都是不弱,却也从未见过飞刀出手之后,竟然能在空中转弯的情形。司徒桥素知厉秋风之能,是以他爬起来之后,害怕那人接着攻击自己,只得躲在了厉秋风身后。虽然看到那人发射飞刀,只道他暗器功夫太差,待见到飞刀在厉秋风左侧突然转弯,心下大骇。那飞刀来得极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飞刀已到了他咽喉处。
昔年司徒桥闯荡江湖,无意中得了唐朝大盗妙手空空儿所遗下的武功秘笈。只不过他性子疏懒,对于武功一道一向不怎么热心。是以秘笈中所记载的拳脚、刀剑和内功心法,他只是草草看了一遍,便即略过不看。只不过这秘笈之中有关轻功的法门他却颇感兴趣,这些年来苦练不辍,单以轻功而论,已可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当此性命攸关之时,司徒桥身子一晃,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身子硬生生向后退去,便似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向后拉开一般。那飞刀堪堪从他咽喉处飞了过去,直到三四丈外,这才落到地上。
司徒桥死里逃生,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见那人出手狠辣,竟似一心要取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在此处多做停留。是以退开之后,做势便要转身逃走。便在此时,忽听厉秋风喝道:“你给我乖乖留下,我有话问你!”
司徒桥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与厉秋风相识虽不足一月,却知道此人武功诡异,出手无情。别人说要杀人,或许有威胁的意思,这个年轻刀客即便不说杀人,却也会取人性命于无形。在厉秋风积威震慑之下,司徒桥虽一心想要逃走,偏偏身子不听使唤,乖乖地停了下来。
厉秋风说完之后,并未回头,而是对那人说道:“这人是我的故交,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不知道阁下与他有何仇怨,要取了他的性命?”
那人傲然说道:“关羽忠义千秋,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此人盗走关羽头颅,犯下了不赦之大罪。今日关帝显灵,要取回头颅,更要杀死这个宵小之徒,以儆效尤!”
于帆和于承嗣在一边冷眼旁观,此刻心下均想:“明明是你要杀人,却推到关羽身上。不知道这个黑锅关羽愿不愿背。”
厉秋风心想,当日在关帝圣君庙中,见到司徒桥盗走关羽头颅的只有樊通、廖大纲两名洛阳府的捕头,再就是突然出现的那个蒙面人。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形与那蒙面人全然不同。只不过若非那蒙面人,他又如何知晓司徒桥盗走了关羽的头颅?
却听司徒桥道:“老子压根没有盗走关羽的头颅,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是谁昨夜在丰衣观中对月祷告,又将那头颅取出来放在桌上,焚香跪拜来着?”
司徒桥身子一抖,颤声说道:“你、你是如何知道……”
他说到这里,便即闭口不说。只是厉秋风、于帆、于承嗣瞧着司徒桥的模样,人人心下雪亮,知道这人说的不错。厉秋风心下更是暗想:“原来这人并非是在关帝圣君庙中看到司徒桥盗走关羽头颅,而是在丰衣观中,无意瞧见司徒桥的行踪,发觉他盗走了关羽的头颅,这才一路跟到了这里。听此人的口音,倒像是洛阳本地人。想来是当地的英雄豪杰,激于义愤,这才装神弄鬼,要将关羽头颅夺回去。”
他想到此处,不由地微微转了转头,向自己背着的包袱看了一眼。那人一直紧盯着厉秋风,见他看向包袱,当即沉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路,不过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请阁下将这包袱交还给我,由我带回洛阳,放回到关帝圣君庙中。”
厉秋风原本对关羽极为尊敬,这才一直跟踪司徒桥,将他盗走的关羽头颅抢了过来。此时听这人一说,心下正有此意。只是他正想伸手取下包袱之时,忽听司徒桥大声叫道:“不要给他!我想起来了,这人一直跟着我……”
他话音未落,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我早就瞧着你不像好人,这才从高平一直跟着你到了洛阳。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丧心病狂,竟然敢盗走关帝头颅,罪不容诛!”
司徒桥情急之下,顾不得惊惧,大步走到厉秋风身边,对厉秋风说道:“厉兄弟,你不要听这人胡说八道。我在高平曾经见过此人,他不是好人,想要拿走关羽的头颅,定然另有图谋。你万万不可将关羽的头颅交给此人,否则铸下大错,后患无穷!”
厉秋风听司徒桥如此一说,心下颇为惊疑,便打消了将包袱交给那人的打算。那人见厉秋风神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下犹豫,便即冷笑道:“原来你姓厉,和这盗贼也是老相识。怪不得方才你会出手救他。好罢,你们一齐上罢!”
那人说完之后,右手自腰间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支尺许长的黑色铁笔。
厉秋风见这人摆了一个架势,沉肩拿肘,身形挺拔,如岳临渊,显是武功不弱。他正想出言解释,忽听得远处叫喊声大起,急忙转头向南望去。
自那人脱去铠甲现身之后,天空中的乌云便已逐渐散去,此时天空已然大亮。只见百十丈外尘头大起,远远可以看到不少黑衣捕快正自向这里奔了过来。
那人见官差到了,面色一变,厉声说道:“好,今日先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能活着将关帝头颅带出河南,便算老子没钟!”
那人说完之后,身形一晃,已自跃上了戏台。只见他俯身在曲纳吉等人身上点了几下,随后又是几个起落,便即消失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
那人离开之后,曲纳吉等人却呻吟着爬了起来,看着台下的情形,一时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茫然地看着厉秋风等人。
厉秋风猜测方才是那人在戏台上做了手脚,点了曲纳吉等人的穴道,在后台换上了曲纳吉的戏服,这才在戏台上装神弄鬼。只不过看样子这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退走之时,顺手还解开了曲纳吉等人的穴道。
他正思忖之时,却听于帆说道:“官差就要到了。咱们若是不赶紧离开,只怕被他们纠缠,到时再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厉秋风点了点头,对司徒桥道:“你随我来!”
他说完之后,右足一点,便即上了戏台,随后又是几个起落,却是奔向正北方的一处黑松林中。司徒桥紧随在他身后,也跟了过去。于帆向于承嗣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掠过戏台,从后面直追了下去。只留下曲纳吉和几名戏子一脸惊愕,浑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