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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听圆觉说话,登时大为尴尬,知道圆觉见自己和黄旭背着众人到了这里,只道两人有了私情。他心下大急,急忙说道:“大师,晚辈与黄姑娘只是初识,万万没有任何私情,还望大师不要误会。”
圆觉微微一笑,只道是年轻人脸皮薄,出言掩饰,却也不想揭穿,免得厉秋风更加尴尬。是以她岔开了话头,对厉秋风说道:“厉大侠,那位司徒先生是什么来历,贫僧瞧着你和他颇有些古怪,倒不像是一路人”
厉秋风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大师目光如炬,说得却是不错。晚辈与他并非朋友,只不过偶然遇到了一处。此人行事亦正亦邪,就连晚辈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圆觉点了点头,对厉秋风说道:“昨晚厉大侠出了苦乐庵之后,司徒先生便带着咱们出了苦乐庵后墙。他在墙外的雪地上到处印下脚印,到了山上树林之中,又用树枝、石块故布疑阵。贫僧瞧着他一阵忙碌,初时尚不知道他的意思。后来咱们躲在一旁,眼看着有人走进他布下的疑阵之后,便如同遇到鬼打墙一般,忽左忽右,突前突后,总是找不到方向所在。贫僧这才知道这位司徒先生身有异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不过贫僧瞧着此人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时不时目露诡异之色,倒似一直在图谋什么事情。而且方才贫僧虽然在坐禅,却发觉司徒先生并未睡着,虽然闭着眼睛,却在偷偷窥伺厉大侠,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厉秋风微微一笑,道:“大师当真了得,司徒桥的一举一动,原来都被大师尽收眼底。实不相瞒,他图谋的是晚辈身上的一件物事。只不过晚辈倒还算得上机警,他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圆觉见厉秋风语气轻松,似乎对司徒桥颇为轻视,忍不住开口劝道:“厉大侠,你年纪虽轻,武功却是极高,为人更是心思缜密。只不过常言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是知道有人图谋于你,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为厉大侠计,还是尽早与这位司徒先生分道扬镳,远离祸患,岂不是好?”
厉秋风心想:“我何尝不想远离此人,只不过机缘巧合,越不想见到此人,偏偏到处都能遇见。如今关羽的头颅在自己身上,司徒桥绝不肯善罢甘休。”
圆觉见厉秋风沉默不语,只道他对自己的劝告并不在意,于是接着说道:“厉大侠,须知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并不是什么绝世剑法,而是人心。若是有人存心算计于你,即便你武功再高,往往也难逃毒手。云真师妹当年武功在同辈之中最高,老观主有心将衣钵传授给她。想不到她被小人算计,最后不仅身败名裂,更是险些使无极观遭遇灭门之危。若是云真师妹远离宵小,怎么会有后来的祸患?”
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听圆觉大师话中之意,云真前辈确是被宵小之徒算计。难道真如黄姑娘推测的那样,是无极观的同门嫉妒她武功高强,故意设下陷阱,使得她中了诡计,被逐出师门么?听说当今无极观观主乃是云轩真人,武功极为了得。若是她设计害了云真前辈,黄姑娘前往无极观,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念及此处,厉秋风不由脸色大变。圆觉借着火把的光亮,见厉秋风神情有异,只道是自己说动了他,倒松了一口气。正想再接再厉,彻底说服厉秋风与司徒桥分开之时,却听厉秋风道:“大师,请问当年云真前辈离开无极观,是因为与同门生了嫌隙么?”
圆觉面露凄然之色,似乎想起了往事,过了半晌才道:“也可以这么说罢。此事极为复杂,且涉及多位武林前辈,江湖之中无人知晓。其中很多内幕,便是贫僧也不尽知。贫僧曾问过云真师妹,当日究竟是何情形。只不过每次她都是神色黯然,只道是她自己铸成大错,怪不得同门。贫僧见她如此痛苦,却也不忍多问。”
厉秋风心想黄姑娘推测的多半不假。或许云轩真人并不知情,而是别人下的手,也未可知。否则一个人不论有多邪恶,也不能将整个无极观玩弄于股掌之上。更何况少林、武当、华山等各派掌门前辈都是极厉害之辈,云轩真人若是靠了戗害同门才得了掌门之位,要瞒过这些厉害人物,只怕比登天还难。只要云轩真人不是恶人,黄姑娘去了无极观,便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圆觉却不知道厉秋风正在想些什么,接着说道:“无极观当年之变,是武林中极为隐密之事,料想各大门派都不知道此事。贫僧与此事也有关联,心下惭愧,便向老观主请罪。老观主并未怪罪贫僧,只不过贫僧自觉无颜留在无极观,便向老观主请求自行放逐。老观主虽然不忍,只是见贫僧心意已决,便也没有强行阻拦。其时无极观中曾有人不想放贫僧离开,担心贫僧离开无极观之后,会将观中之事传了出去,不免坠了无极观的威名。只是老观主和云轩真人等一力维护,贫僧这才离了无极观。唉,贫僧在无极观皈依我佛之后,没过几年,便听说无极观老观主去世,云轩真人接了观主之位。其实老观主武功极是了得,几可称得上金刚不坏之体。想来若不是因为这场剧变,老观主定能长命百岁,怎会如此郁郁而终?”
厉秋风道:“敢问大师,无极观到底生了什么大变,怎么会酿成如此大的风波?”
圆觉面露凄然之色,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东方的天空已微微有些光亮,更显得她脸色惨白之极。厉秋风见她神情惨然,只道是自己这一问让她想起了什么痛心之极的往事,心下不由惴惴不安起来。过了半晌,却听圆觉一声长叹,对厉秋风说道:“厉大侠,此事牵涉极大,更是关系到无极观的名声。何况贫僧虽然也参与了此事,不过所知不多,大半倒是推测。是以贫僧不能打诳语,还请厉大侠原谅。”
厉秋风颇有些尴尬,道:“是晚辈莽撞了,在此向大师谢罪。”
圆觉叹了一口气,道:“厉大侠,贫僧虽然不知道你的师承来历,只是看厉大侠的言行举止,尊师定然是武林中了不起的大人物。无极观之事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天大的事情,只不过到了尊师的境界,只怕这些都是蝼蚁间的争斗,不足一哂。”
厉秋风听圆觉说起自己的师承,不由微微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家师不过是一名隐士,绝非江湖中人。不过他从来不参与江湖中的争斗,听到有人打架便会皱起眉头。晚辈这次急着要回洛阳,便是为了和他在洛阳见面。”
圆觉道:“这样一位前辈高人,想来定是性子洒脱之人。厉大侠真是幸运,能够被他收入门下。”
厉秋风谦让了几句,见四周渐渐亮了起来,便对圆觉说道:“大师,天将大亮,咱们准备出发罢。”
圆觉点了点头,见厉秋风将肩上的包袱轻轻向后拽了拽,倒有些好奇。她对厉秋风道:“厉大侠,我瞧着司徒先生时不时地偷看你身上这个包袱,难道他是为了这包袱而来么?”
厉秋风想不到圆觉看似对周边一切皆不在意,暗地里却是心思缜密,将司徒桥的举止尽数看在眼中。他也不想再瞒着圆觉,便即对她说道:“大师,晚辈身上这个包袱中,装着的乃是昔年蜀汉大将关羽关云长的头颅。”
厉秋风话音方落,圆觉大惊失色,看着厉秋风肩上的包袱,不由得连退了两步,颤声说道:“贫僧听说伽蓝菩萨的头颅埋在洛阳城南关帝圣君庙中。厉大侠,你、你为何要将伽蓝菩萨的头颅盗了出来?”
厉秋风听她提到“伽蓝菩萨”,倒是心中一怔,口中说道:“大师,我这包袱中是关帝圣君的头颅,并非是您提到的那位菩萨的人头……”
厉秋风话未说完,圆觉才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唐突,难怪厉秋风不懂。是以她双手合什,口中说道:“阿弥佗佛。厉大侠不是佛门中人,只怕不知道此事。这事情还要远溯到隋朝,当时有一位佛教大师,法名叫做智者,是后来佛教天台宗的创派大师。有一年智者大师云游到荆州,晚间在玉泉山坐禅入定。忽听得空中有人怒吼:‘还我头来!还我头来!’声音凄厉无比。智者大师起身观看,却见半空中阴云翻滚,立着一员身穿金甲的无头大将。智者大师颇有神通,认出这是当年兵败荆州死在东吴手中的关羽的阴魂,便即反问道:‘关将军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杀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头谁来还呢?’这句话如当头棒喝,关帝登时顿悟,向智者大师求授三皈五戒,成为佛家弟子,并且誓愿作为佛教的护法。从此之后,关将军便成为释门的伽蓝神,也称伽蓝菩萨,与韦驮菩萨并称释教两大护法。伽篮菩萨为右护法,韦驮菩萨为左护法。在两位菩萨的道场中,僧众每日早晚课都会念诵‘伽蓝赞’。赞云:伽蓝主者,合寺威灵,钦承佛敕共输诚;拥护法王城,为翰为屏,梵刹永安宁。以此感念两位伽蓝菩萨护法护教的殊胜功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