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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轩说到这里,黄旭低呼了一声,颤声说道:“我记得师父右肩有一处伤痕,原来、原来就是那时留下的……”
云轩点了点头,道:“小师妹中了一拐之后,半身酸麻,已无力再战。几名黑衣人瞧出便宜,便即冲上去想害她。任伍见势不妙,弃了他面前的两名黑衣人,抢到小师妹身边,替她挡开了敌人刺过来的刀剑。只不过如此一来,原先与他对敌的两名黑衣人却伺机而上,在他背上砍了两刀。
“此时云玄和云逸两位师妹身上也受了伤,只能勉力支撑。我师父被几名高手围住,虽拼死力战,又杀了两名敌人,可是敌人势大,死战不退,到了后来,连我师父也中了敌人一掌。好在她内力深厚,虽然受了内伤,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出手力战之时,便不似初时那般进退自如。
“我师父带着小师妹等人和这些黑衣人打了一个多时辰,夜色终于降下。我师父瞧出机会,趁着四周一团漆黑之际,突施辣手,杀了一名黑衣人,解了云玄之危。两人聚在一起,并肩攻击,威力大增,又杀了两名敌人,将云逸也救了出来。三人并作一处,黑衣人已拦她们不住。片刻之后,便被她们冲到了任伍和小师妹身边。此时任伍受了五六处伤,身上到处都是鲜血。不过这人强悍之极,仍然拼死反击。我师父和小师妹、云玄、云逸亲眼见他杀掉数名黑衣人,自然不会疑他另有图谋。唉,想不到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决绝之人,为达目的,不只要杀敌人,杀起自己人来,却也是毫不手软。”
黄旭听云轩如此感叹,心中一凛,暗想依云轩这话的意思,这些黑衣人竟然与任伍早有勾结,双方似乎是故意设了圈套,佯装围攻云轩等无极观诸人,再由任伍装做与云轩等人并肩御敌,以取得云轩的信任。只不过这些黑衣人若是存心与无极观为难,当时大占上风,已将无极观掌门人困住,只须全力将云轩杀掉,无极观失了掌门人,必然是群龙无首。到了那时,这些人再突袭云台山,自可将无极观挑了。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让任伍接近无极观众人,甚至不惜杀戮同伴以取得云轩信任?
她正思忖之间,却听云轩接着说道:“那些黑衣人又与我师父等人斗了一柱香工夫,结果仍然不能得手。我师父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四人冲出了重围,直向云台山而来。那些黑衣人穷追不舍,数次险些将师父等人困住,只是进了云台山地界之后,这些黑衣人便即停步不追。我师父当时只以为这些黑衣人畏惧无极观的威名,不敢深入云台山,却也并未起疑。
“师父讲完此事的经过之后,无极殿上登时群情汹涌。咱们这些云字辈的弟子都是晚辈,虽然心下愤怒,却不敢在各位前辈面前贸然置喙。英字辈和空字辈的前辈老成持重,懂得礼数,虽然是家师的长辈,只不过是在心下思忖良策,却都没有说话。倒是与家师同辈的月字辈诸人坐不住了,纷纷叫嚷着要为妙一真人和遇难的四位师侄报仇。”
云轩说到此处,看了圆觉一眼,道:“钟大姊当时虽然也在无极观中,只不过无极殿大会却没有参与,不知道当时殿内的情势确是剑拔弩张,紧张之极。”
圆觉道:“确如真人所说。贫僧也是后来听观中弟子传说,才知道当时无极殿内之事。”
黄旭犹疑地说道:“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是否能向真人请教。”
云轩道:“黄大小姐有事尽管说,不必拘礼。”
黄旭道:“各位月字辈的前辈要为遇难的几位道长报仇,出于同门之义,实属平常之事。可是真人却说殿内的情势剑拔弩张,紧张之极。这倒让晚辈殊为不解……”
她话未说完,便即住口不说。云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笑了一声,道:“唉,这倒是贫道一时不慎,露了口风。实不相瞒,我师父能够成为无极观观主,是因为师祖她老人家武功了得,又为本观立下了七大功劳。是以她去世之后,虽然家师的武功在月字辈中并非排名第一,本观英字辈和空字辈的前辈却全力支持我师父接任观主之位。只不过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盯着观主之位的人着实不少。有些人心下不忿,只不过碍着各位长辈的面子,不敢有所表示。自我师父接任观主之后,无极观好生兴旺,这些人虽然夺位之心不死,却也没有什么机会生事。只是此次师父下山,途中遇袭,自己受伤不算,更有四名门人遇难,说实话不止师父折了面子,于无极观来说,也是闹了一个灰头土脸。是以无极殿大会,有些人便趁机发难,指责我师父处事不力,竟然被无名小卒打得大败而逃,若是传扬了出去,定然有损无极观的面子,被武林同道耻笑……”
黄旭一脸惊愕,颤声说道:“想不到贵观之中,竟然也有这样的人……”
云轩道:“黄大小姐,你处世不深,阅历尚浅,不知道人心险恶。江湖之中,英雄豪杰固然是层出不穷,可是奸诈小人却也是处处都有。敝观虽然讲求仁义礼智信,收徒之时不只要看天资,更要看人品。只不过百密一疏,总不能尽善尽美,事事如意。是以偶有小人,却也不足为奇。”
云轩说到这里,看了厉秋风一眼,道:“厉大侠以为如何?”
厉秋风双目似睁似闭,听了云轩一问,只是“嗯”了一声,却并未说话。圆觉和黄旭心下都是一怔,均想厉大侠怎么在云轩真人面前如此无礼,对于前辈问话只是支支吾吾?只不过两人知道厉秋风心思缜密,他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是以也没有劝戒。
云轩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小人在无极殿上鼓噪起来,要我师父自行隐退,以担罪责。更有人拔出剑来,要与我师父比剑。甚至有人阴阳怪气,讽刺挖苦,明里暗里要我师父自杀谢罪。贫道站在一旁,见师父被这些人折辱,心中愤愤不平。只不过师父没有发话,贫道也不敢仗义执言。
“其实我师父的处境十分艰难。此行她带了七名得意弟子,已是计划缜密。却没想到意外频生,确有失算之处。只不过事发突然,而且敌人为了倾覆无极观,已在暗中谋划了多年。换作别人,只怕已回不了云台山。只是虽然实情如此,处在我师父的地位,却又无法为自己辩白。到得后来,师父见那几个跳梁小丑闹得太不成话,气愤之下,便向各位英字辈和空字辈的前辈请求,革去自己观主之职,允许自己到无极洞中面壁思过。
“那几个跳梁小丑见师父要辞去掌门人之位,正中下怀,便不再理会师父,竟然争着要做观主。这几人都是月字辈的弟子,各自又有空字辈的师父和英字辈的师祖在后面撑腰。此时撕破了脸面,几人各成一派,竟然在无极殿中相互对骂侮辱,甚至拔剑相争。原本是本观至尊之地的无极殿,却变成了闹市一般喧哗无比。
“到得后来,终于有两人忍耐不住,竟然出剑邀斗,便在无极殿中动起手来。两人的师父和师祖也拔剑斗在一处,六人捉对儿厮杀在一处,结果四死两重伤。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同门相斗,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其余三名想要争夺观主之位的月字辈弟子见此惨状,知道自己若是仍然要争夺观主之位,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下场比那两位死去的同门还要悲惨。是以三人纷纷声言无意争夺观主,就此缩了回去。英字辈和空字辈的前辈见祸起萧墙,也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内讧,便压制各自的门人,仍然力推我师父担任观主,总算将这场大祸消弥于无形。”
云轩说到这里,看了黄旭一眼,道:“这件事虽然没有酿成大祸,只不过已在无极观中造成了极大的裂痕,日后无极观遭遇大变,险些倾覆,却也有此事埋下的祸根。当晚贫道随师父走出无极观时,只觉得两股颤颤,汗流浃背,便如经过一场大战一般。我师父倒是面色如常,回到居处之后,召集了门下嫡传弟子,下令由贫道带领三十名弟子,会同另外几位师伯师叔的门人,共聚齐一百二十人,前往当日遇袭之处,收敛妙一真人和四位师妹的遗体。按理说只是收敛同门遗体,原本不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手。只不过师父深怕那些黑衣人在途中埋伏,所以才派了这么多弟子同往。而且师父考虑周全,还要咱们随身带了几笼鸽子,若是途中突发异变,便要将鸽子放出,无极观便会派人接应。”
黄旭道:“无极观威震天下,派了这么多道长下山,自然是有备无患。何况真人武功高强,处事谨慎,即便那些黑衣人在途中设伏,遇到真人及各位道长,只怕也只能落荒而逃,大喊救命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