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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定中说话之时,侧身对着厉秋风,恰好背对着云中子及天山派众人。只见他一边说话,一边对着厉秋风挤眉弄眼。厉秋风知道纪定中是想让云中子带着天山派弟子出去和广智和尚拼命,其余诸人在殿中等候,若是天山派获胜,可趁机冲出城隍庙。若是云中子失利,众人守在大殿之中,再想脱身的法子。纪定中摆明了是想利用云中子,可笑云中子却不自知。
厉秋风尚未说话,却听云中子道:“既然各位再无异议,贫道就带着门下弟子去和广智和尚走上几招。”
他说完之后,向着厉秋风拱了拱手,转身昂然向殿外走去。天山派弟子纷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紧紧跟在云中子身后,直向殿门走去。眼看着云中子就要走到殿门处,厉秋风突然转头对聂老太爷道:“赵家的援兵,想来已在庙外埋伏妥当了罢?”
聂老太爷一怔,不知道厉秋风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虽然聂老太爷知道厉秋风所说的“赵家的援兵”,指的是胡坤手下的三千汝阳卫铁骑。但是依照聂老太爷与纪定中原本的谋划,胡坤的铁骑藏匿在修武县城外,待将倭寇头目诱入城隍庙斩杀之后,再发出信号,胡坤便率领大军冲入城中,与城隍庙中的聂、陆、赵、杜四家两面夹攻,消灭城隍庙外的倭寇。只不过没有想到倭寇不只没有上当,而且反客为主,夺了纪定中派人在城隍庙内搭建的木城,将众人困在了大殿之中。此时即便想要胡坤来援,却也无法冲出去发出信号。何况倭寇既然有恃无恐,定然有应付汝阳卫铁骑的法子。
厉秋风见聂老太爷一脸疑惑,并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道:“老太爷曾经说过,汝阳卫铁骑兵分五路,瞧见城隍庙中火头一起,便要大举赴援。不妨趁着云中子道长与广智和尚交手之机,咱们想法子在院子中点起大火,援兵立至。倭寇虽然人多势众,却也难以抵挡汝阳卫铁骑的攻击。”
聂老太爷见厉秋风说话之时,对他连使眼色,知道厉秋风编出这样一段说辞,定然是另有目的。是以他点了点头,道:“咱们原本是这样打算,谁想到倭寇来得太快,咱们还没有堆好引火之物,他们已经占据了木城。眼下想要点火,又谈何容易?总不能让倭寇一把火烧了大殿罢?若是他们用火箭点燃了大殿,汝阳卫的铁骑倒是能够杀到。不过等他们将倭寇驱散,只怕咱们也都给烧死了。”
厉秋风和聂老太爷说话之时,云中子已经停下了脚步。待两人住口不说,云中子转过身来,对厉秋风道:“厉大侠,贫道入城之后,在大街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若是城隍庙外有军马埋伏,贫道应该能够察觉才对。”
圆觉不知道厉秋风和聂老太爷故弄玄虚,对两人的话信以为真,是以在一旁说道:“云中子道长说得不错。咱们越过城墙,一直走到这里,确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城隍庙四周没有一点声音,若是有大队骑兵,就算军士不说话,马匹总要出声罢?”
厉秋风道:“道长和大师有所不知。汝阳卫铁骑精锐之极,战马训练有素。前些日子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数千江湖败类打得溃不成军。聂老太爷神机妙算,生怕被倭寇发觉有兵马埋伏,事先要三千铁骑分为五队,藏匿在城南几座大户人家的宅院之中。因为聂老太爷算准了倭寇会从东门进入,直扑城隍庙,而且以倭寇的心计,定然会派出奸细,先行入城打探消息。是以黄知县一早便下令城中百姓不得上街,若是有人在街上闲逛,定然是倭寇的奸细。倭寇进城之后,全力攻击城隍庙和聚集于城北的封门村四家子弟,对于城南的情形,并没有过多在意。不过就算他们派去了奸细,却也无法打探。”
厉秋风说到这里,转头对聂老太爷道:“老太爷算无遗策,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聂老太爷听厉秋风说得头头是道,若不是他自己就是聂老太爷,只怕也会相信这是真事。只不过他越听越是心惊,不晓得厉秋风平白无故编出这些谎话,到底有何意图。是以只得干笑了两声,口中说道:“厉大人是给老朽脸上贴金,老朽愧不敢当。”
云中子笑道:“怪不得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原来各位早有准备。此计甚妙,想来倭寇的奸细不敢公然在城内到处乱走,定然发现不了城南埋伏了三千铁骑。待贫道出去与广智和尚打上一架,各位在殿中察看形势。若是有机会,便在院子中放起火来,引官兵前来助战,咱们不只能逃出生天,说不定还能将倭寇尽数歼灭。”
厉秋风道:“有劳道长和天山派各位英雄。晚辈恭候各位的好消息。”
云中子点了点头,转身便向殿门走去。守在殿门处的两名聂家子弟急忙将殿门拉开,只是害怕倭寇以弓箭袭击,拉开殿门之后,便即躲到了门后。
云中子拔出长剑,大步走出殿门,口中说道:“广智和尚,敢与贫道一战么?”
他说完之后,已经走到了殿外石阶边缘。二三十名天山派弟子也冲了出去,在云中子身边左右排开。厉秋风、纪定中、聂老太爷和黄崇赶到殿门口,踮起脚尖向外望去。隐约看到广智和尚带着十几名弟子站在院子中,徐承嗣站在众僧身后。但是随后天山派众人便挡住了厉秋风等人的视线,只能看到柳生宗岩和石岛主站在大殿斜对面的木城之上,正自对着大殿指指点点。木城上的倭寇大多将羽箭搭在弓上,随时准备放箭。
厉秋风等人站在殿内,虽然殿门大开,能够看到对面木城上的情形。不过天山派弟子排列在殿门外石阶边缘,仿佛一堵墙一般,使得殿内诸人再也无法看清楚院子中的情形。只听广智和尚道:“阿弥佗佛。原来你是天山派掌门云中子。当年贫僧在福建莆田少林寺之时,曾与你师父游崖子有过一面之缘。念着当年游崖子对贫僧恭谨有礼,贫僧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若是识相,乖乖地站在一边,不要想着为大殿中那些人强出头。待贫僧办完事情之后,或许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
云中子哈哈大笑,道:“广智,你好大的口气。家师乃是天山派掌门人,前往莆田少林寺,就算是住持大师,也要亲自走出山门迎接。你只不过是莆田少林寺一名不得意的僧人,家师岂能理会你这等寻常小僧?!”
云中子话音一落,广智和尚登时大怒,双臂一振,口中说道:“贫僧不与你这小杂毛做什么口舌之争。今日就送你去见你的师父游崖子,要他在地狱之中,好好教你如何尊敬长辈。”
云中子道:“贫道正要取你首级,替莆田少林寺各位大师清理门户。”
他说完之后,双足一点,身子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直向站在院子中的广智和尚扑了过去。
云中子跃出之后,厉秋风等人从殿内向外望去,只见他剑光霍霍,凌空扑向站在院子中的广智和尚。只是还未看到两人交手,站在石阶边缘的天山派弟子已然合拢,云中子跃起后出现的缺口又被堵上,殿内众人只能看到天山派弟子的后背,再也看不到院子中的情形。只是听到院子之中呼喝之声大起,想来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纪定中站在厉秋风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道:“厉百户,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何用意?”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哪有什么用意可言?”
纪定中见厉秋风敷衍自己,心下虽然不快,却也不敢多说。心想暗想,这个小子故弄玄虚,不知道捣什么鬼。自己可得盯住他,防备他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