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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丹砚惊骇之下,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半晌之后,她才小声说道:“依厉大哥看来,这少年隐藏武功来到王家庄,难道是想与王员外和小鱼妹妹为难不成?”
厉秋风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我与这少年也是初见,他是善是恶,我也是摸不到半点头脑。不过方才瞧这少年敢于担当,倒不像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可是东辽县虽然是边境重镇,不过自从大明立国之后,东夷一直与大明交好,百余年来不动刀兵。是以东辽县虽然是东夷通往辽阳府的咽喉要道,在关外却不是什么名城要隘。城内城外人烟稀少,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这么多武林高手都出现在东辽县,岂不怪哉?”
慕容丹砚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却又得意起来,口中说道:“厉大哥,你说的‘武林高手’,是不是我也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
厉秋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这个自然。数月不见,慕容姑娘武功大进。想来回转慕容山庄之后,慕容先生和慕容兄多加指点,使得慕容姑娘拳脚剑术更加厉害。”
慕容丹砚摇了摇头道:“我哥哥带我回去之后,先是被我娘大骂了一通,说他没有照顾好我。紧接着又被我爹爹斥责了一顿,罚他面壁思过三个月。我瞧着他郁闷之极,整日里板着一副面孔,是以伤势大好之后,也不敢去找他说话。我爹爹忙活着为我疗伤,哪有心情指点我的武艺?是以我武功大进,与我哥哥和爹爹没有半点干系。”
厉秋风夸赞了慕容丹砚几句,并非有意奉承。此前慕容丹砚偷偷溜出慕容山庄,剑术虽然不弱,内力却是平平。别说与厉秋风、柳生宗岩、唐赫等大高手相比,便是与五虎山庄的余长远、何毅等人相比,却也是颇有不如。她内力修为有限,固然是不敌余长远等人的原因之一,不过慕容秋水亲传的剑术何等厉害,单凭这些精妙的剑招也足以弥补她内力上的不足。慕容丹砚屡次吃亏,后来更是被柳生一族的杀手暗算,险些丧命,那是因为她的江湖阅历实在太少。虽然她与厉秋风相识之后,经历了皇陵、永安城、虎头岩等多场激战,使得她的阅历和见识大增。只不过每日里事情不断,无暇沉下心来静思,武功进步不大。待到慕容丹青将她送回慕容山庄,初时她一直昏迷不醒,但是脑袋里却如同做梦一般,所经历的诸般事情不断重现。不知不觉之间,与余长远、许鹰扬等人交手的情形深印脑中,对她的武功进益大有帮助。后来神医兰七星将慕容丹砚救醒,她在病榻之上,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已非初入江湖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此番重入江湖,与萧东在摩天岭上交手。若是换作半年前的慕容丹砚,必然要败在萧东剑下。只不过此时的慕容丹砚虽然内力修为和拳脚剑术并无什么进步、但是从江湖阅历和临敌机变来说,早已非吴下阿蒙。是以她与萧东激战多时却不落下风,令厉秋风也大吃一惊。
两人谈谈讲讲,不多工夫已到了王员外宅前。王员外和王小鱼停下了脚步,与厉秋风和慕容丹砚一同进了院子。
慕容丹砚住进王家已有数日,厉秋风却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从门外看,王家与王家庄中的寻常百姓所居住的屋宅并没有什么两样,院墙和屋子都有些低矮,并不像中原乡绅富户宅院那般高大。只是进了院子之后,厉秋风才发现王家规模极大。单只前院便足以容下千人。大门正对面是五间正房,雕梁画栋,甚是雄伟。两侧紧贴着院墙各建了一排厢房,黑瓦白墙,看上去颇为肃穆。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随王家父女走下石阶,当他走进院子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院子不只宽阔,而且简单到了极处。除了正房和两侧的厢房之外,连一棵树都没有。走到院子之中,四周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道直向自己涌了过来,倒有了在悬崖边缘行走的感觉。
厉秋风边走边偷眼四处观望,心下暗想,自己在锦衣卫当差之时,走过太和殿前,便有这种受到威压的感觉。王家大院的规模自然不能与皇宫相比,可是从感觉上来说,却略略有些相似。
众人走到正房之前,王员外停下脚步,请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先行。厉秋风急忙推让,最后还是王员外走在前面,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王小鱼并肩向石阶上走去。只是厉秋风走上石阶之时,无意中转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心下一动,刹那之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自从他进了大门之后,惊觉王家的屋宅与在外面观看之时全然不同。此时看到院子和石阶高低不平,他才知道王家大院要比门外的道路低了五尺有余。如此一来,院内的正房也好,厢房也罢,都随着院子下沉了五尺。走在门外,自然看不到院内的情形。
厉秋风心下暗想,辽东与中原隔着长城要隘,民风大不相同,就连大户人家的宅院也是差得远了。京城的宅子讲究规模宏大,屋顶飞檐须得露出院墙,这才显得主人阔绰。若是将院子挖得比门外的大路还要低,定然要招人耻笑。
众人走上石阶,到了正房门前。早有一名仆人推开屋门,请众人入内。跨入门槛之后,却是一处极大的厅堂。正中间的白墙上挂着一幅秋月夜行图,紧靠着墙壁摆放着一张檀木长桌,两侧各放了一张椅子。除此之外,厅堂中再没有任何东西,显得更加空旷。
众人进了正房之后,几名仆人从右侧内堂搬出四张椅子,在檀木长桌前左右摆开。王员外请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坐下,又吩咐仆人备茶,这才对厉秋风道:“方才朱公子说过以贩卖布匹为生,不晓得公子在何处发财?”
厉秋风早已料到王员外会有此一问,是以便将想好的一套说辞说了一遍。王员外听说厉秋风来自蜀地,大感兴趣,问了一些蜀地的风土人情。厉秋风自小在蜀中长大,这半年又与师父隐居在青城山,对蜀地可以说是熟悉之极。是以对于王员外所问之事,厉秋风对答如流。两人又谈了一番布匹买卖相关的大事小情。厉秋风这些日子与张实、胡掌柜等人每日闲聊,对布匹生意知道甚多。此时现学现卖,竟然说得头头是道。王员外大为宾服,不住点头。慕容丹砚坐在一边大感好奇,心下暗想,怎么半年多不见,厉大哥对做买卖如此精通?难不成他真的在蜀地贩运布匹,经商赚钱不成?
只见王员外抚须笑道:“朱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倒教王某惭愧之极。中原人物,果然与咱们东辽县这等边鄙之地全然不同。日后若有机缘,王某也想到蜀中走一遭,到时登门拜访,还望朱公子不吝赐教才是。”
厉秋风道:“员外说笑了。在下初到东辽县,便听说了王员外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人物,在下只有敬服的份儿。日后王员外若是前往蜀中,在下一定恭迎大驾,聆听员外指教。”
两人客套了几句。一名仆妇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对王员外道:“酒菜已然备好。请问老爷是在堂内用餐,还是到后花园望花亭用餐?”
王员外尚未答话,王小鱼抢着说道:“还是到望花亭罢。这屋子坐着气闷,吃起饭来无趣之极。”
那名仆妇答应了一声,却并不离开,仍然躬着身子站在一边。直到王员外点头说道:“就依大小姐的吩咐,将酒菜摆到望花亭罢。”那名仆妇这才说了一声“是”,悄没声地退出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