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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鱼对许鹰扬极为厌恶,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颇不服气,却也不好反驳,只得沉默不语。她心下暗想,厉大侠毕竟在锦衣卫当过差,对这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有一些香火情,却也不足为奇。不过厉大侠与锦衣卫有交情,我与这些家伙可是萍水相逢,若是他们敢暗中捣鬼,休怪我手下无情。
四人谈谈讲讲,不知不觉之间已走回到了码头。此时已近午时,天空湛蓝,大海无边无际地从眼前向远处伸展。海鸟自四人头顶掠过,发出“呀呀”的叫声。四人站在岸边,远眺大海,大风从面孔掠过,触肌生凉,心下豪情顿生。王小鱼大声说道:“慕容姐姐,等到咱们赶走了倭寇,便在此处建一座宅子,每日在海风之中练剑,岂不快哉?!”
慕容丹砚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须得等我和厉大哥从扶桑国回来,咱们姐妹再仔细商议此事。”
王小鱼和戚九听慕容丹砚如此一说,心下都是一怔。片刻之后,王小鱼口中说道:“慕容姐姐,你真要去扶桑不成?”
慕容丹砚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厉秋风道:“厉大哥去哪里,我便随着他去哪里。”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可是厉秋风听在耳中,却如同打了一个霹雳一般。他既感念慕容丹砚对自己情义深重,又因为王小鱼和戚九站在身边,未免有一些尴尬,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只听戚九说道:“厉大哥,扶桑国远在海外,听说走海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于波涛之中。而且就算能够穿越风浪,侥幸到了扶桑,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扶桑人又行事诡异,极易遭了他们的毒手。厉大哥以有用之身,岂可轻易犯险?”
厉秋风远眺大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当日柳飞烟死前所托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慕容丹砚早已知道此事,是以并不惊讶。戚九和王小鱼虽然听厉秋风提起过柳飞烟的遭遇,却没有像今日说得这般详细,是以听完之后,两人心下感慨万千,竟然颇有凄凉之感。王小鱼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柳飞烟虽然是扶桑女子,不过有情有义,不似柳生宗岩老贼那般混账。厉大哥答应将她的骨灰送回扶桑,倒是一件大好事。”
厉秋风听王小鱼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只可惜大船毁在了大石洞的水潭之中,柳飞烟等人的骨灰想来已经毁了。虽说过错并非全在厉某身上,可是无法办成此事,我心下着实不安。柳飞烟虽然是柳生宗岩的亲生女儿,却被这个老贼视为棋子,任意送人,全无父女之情。想来当年她去引诱先帝之时,心中十分难过。好在后来她与正德皇帝两情相悦,彼此山盟海誓,以为终身有托,可惜后来被迫与正德皇帝分开,儿子又被人夺走,落了一个神智尽失的下场。她一生孤苦,死后连骨灰都没能留下,厉某着实有愧。若是厉某能够平安到达扶桑国,须得为她做一场法事,将她的魂魄召回扶桑,免得死后做了孤魂野鬼,太过凄惨。”
厉秋风话音方落,王小鱼双眉一挑,口中说道:“厉大侠,你不是说不信鬼神么,为何此时又说要为柳飞烟招魂?”
慕容丹砚知道厉秋风因为柳飞烟骨灰失落之事极为内疚,这才想着要为柳飞烟招魂,弥补自己的过失,是以听王小鱼追问厉秋风,生怕厉秋风尴尬,急忙抢着说道:“是我想出了这个主意。柳飞烟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我请厉大哥为她招魂,也算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厉秋风见慕容丹砚为自己解围,对她颇为感激,向着慕容丹砚点了点头,口中说道:“除了为柳飞烟招魂之外,厉某还要找到柳宗岩前辈的骸骨,带回中原妥为安葬。柳前辈是咱们汉人的武林豪杰,岂能埋骨于海外岛国?!”
厉秋风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厉某在锦衣卫当差之时,看过许多记述倭寇恶行的文书,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千百年间,始终是倭寇骚扰中原,杀戮汉人百姓,汉人为何不能杀到扶桑国,逼迫扶桑人投降,使得他们不敢再到中原来胡作非为?都说从中原前往扶桑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鱼腹,可是扶桑人不怕风险来到中原杀人放火,咱们大明官兵为何不能杀到扶桑国逼迫他们签下城下之盟?是以厉某一定到扶桑国走一遭,看看扶桑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千百年间始终敢以弱犯强,犯我中原,杀我百姓。”
王小鱼听厉秋风说完之后,这才明白厉秋风为何一心一意要前往扶桑。她思忖了片刻,口中说道:“咱们汉人就是太过老实,这才被扶桑人欺负。我听说欺负汉人的不只有扶桑人,还有北方的鞑子。 前年有一伙鞑子兵闯入辽东,一直打到辽阳府,虽然最后退回塞外,不过杀了几千汉人百姓,抢去了许多钱财。官兵闻风丧胆,躲在城中不敢应战。而且我听柳生旦马守和森田忍这两个坏蛋说过,辽东极东之地,还有一伙蛮子叫作女真,极是彪悍。大明立国之初,这伙野人还想着与朝廷对抗。只是那时大明开国诸将大半在世,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这伙野人打得溃不成军。眼看着就要全族尽灭,残剩的野人见势不妙,便即弃了刀枪投降。官兵见这伙野人没剩多少,一个个衣不蔽体,看上去着实可怜,一时心软,便将他们放了。这些野人如同禽兽一般,压根不讲道义。官兵离开之后,他们又出来作恶,杀害汉人百姓。官兵前来围剿,他们便装出俯首帖耳的模样,比狗都乖。后来太祖皇帝和永乐皇帝驾崩,辽东武备废弛,官府不堪,这伙野人见官兵势弱,胆子大了起来,时常南下劫掠,官府拿他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其实汉人百姓并非害怕这些野人,只是朝廷对百姓压制太过严酷,不许百姓持有兵器,更加不许百姓习练武艺。野人杀了过来,汉人百姓只能赤手空拳与敌人拼命,岂能不败?”
王小鱼越说越是生气,到得后来,已是涨红了面孔,口中呼呼喘着粗气。厉秋风听王小鱼说完之后,心下一凛,想起当日刘康曾经要山海关总兵告诫辽东总兵张贵,须得提防蛮夷生事,不要总想着以夷制夷。以前只是听说鞑子兵不时袭扰辽东,想不到还有野人作祟。如此看来,辽东杀机四伏,若是朝廷不派能吏到此镇守,非得惹出大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