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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屿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淡淡的星光不知从哪里悠悠照耀而出,让悬浮在空中的特殊流岛显得神秘而安静,云潇感知着附近熟悉的火焰气息,搀扶着萧千夜起身掠出神祭道,就在视线恢复光明的刹那间,灵霜的身影也从上方翩然而下,来不及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潇只是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就先带着萧千夜回到后方的苍穹树海休息。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当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之后,身体的疲惫却是千倍万倍的汹涌而来,明明意识已经不像刚苏醒时候那般涣散游离,萧千夜却反而沉寂下去许久没有说话,云潇帮他铺好床褥,像个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整理着树屋:“这地方据说是澈皇小时候住的,虽原身为不死鸟,但她喜欢人类的模样,所以房间里才会摆着桌椅床榻,凿了个窗子,还放了茶具,可以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看到外面的大树呢。”
她在自言自语的说话,而他则是在一言不发的听着,苍穹树海他来过,那一次被两生之术影响的云潇完全不记得他的存在,他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远离她——真是可笑啊,明明知道靠近她就会给她带去伤害,可偏偏命运的齿轮推着两人再次重逢,他是该庆幸上天给了他机会再次拥有她,还是该后悔当年的迟疑犹豫,又将她重新拉回了刀山火海?
萧千夜苦笑着,情绪一波动,被帝仲死死束缚住的两处穴脉就痛的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短暂的失神中,无数过往纷沓而至,仿佛有黑色的波涛在他心底呼啸。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的疲惫已然达到了极限,只有那双眼睛还保持着清澈湛碧,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云潇给他倒了一杯水,直接用手心里的火焰温暖了之后递到他的唇边:“来,浮世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放心好好调养身体吧。”
“阿潇。”萧千夜漫不经心的接过那杯温水,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跌入一个至寒的深渊,连目光都变得寒冷如霜,他慢慢抬起头,终于意识到一件被忽视已久的事情,认真问道,“阿潇,飞琅在哪?”
“阿琅?”云潇怔了一下,忽地脸色一沉,小声回道,“听说是已经回来了。”
萧千夜吐出一声叹息,困倦地将身子靠回,仿佛累极的抬手用力按压起额头,就在此时,灵霜竟然是和舒少白并肩一起走来,应该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灵霜一脸焦急的脸门也忘了敲就直接闯了进来,抓住云潇的手腕接话:“小殿下,阿琅已经失踪好久了,他自从上次去飞垣找您,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我们多次以族中秘术试图联系他,但是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云潇看着还很平静,但心上早就涌起了罕见的波动,仿佛有无数根锋利的细针正在一根根刺穿她的心扉,舒少白看着她,语音里带了叹息,“我记得他最后见到的人……是帝仲吧?”
云潇微微一惊,声音更是带上了轻微而颤栗:“嗯,那时候我被机械凰鸟打伤正在雪城休息,阿琅过来看我,大概是被我惹生气了,后来他就不告而别,只是托帝仲大人转告我,说是要先回浮世屿。”
“他没有回来!”灵霜立刻反驳,舒少白闭了一下眼睛,心里也有一丝震动,“那就只可能是被帝仲带走了吧。”
几人同时沉默,萧千夜的眼神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复杂的变化,每一种光芒的转换都能清晰的回忆起过去种种发生的事情里那些隐隐的违和感,终于将一切全部串连成线:“他应该是早就做好打算想把你送到煌焰身边去了,只有你能彻底消灭煌焰身上日积月累的反噬之力,只有你能让那个快要入魔的冥王重新清醒过来,所以你必须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而浮世屿——会脱离他的视线。”
一丝苦笑从云潇的唇角泛出,只有闭合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隐隐透露着心痛的痕迹,但她终归不曾发声,咽了口酸苦默默低下了头,舒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千夜,即使对方没有再说下去,他也能瞬间察觉到帝仲真实的意图,不由倒抽一口寒气压低声音追问:“他是为了杀破军吧,破军和冥王纠缠在一起,谁也不知道神心入魔的冥王最后会倒向那边,如果被死灰复燃的反噬力影响,再被破军直接吞噬就完蛋了!”
“他凭什么左右别人的生死!”萧千夜咬牙蹦出一句怒斥,拉着云潇的手不受控制的一直用力,直到把她的手腕握出一道道刺目的血红色也完全没有察觉,“是煌焰非要掺和进来和那只魔物狼狈为奸的,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也是他们上天界自己惹得麻烦,他没资格把你送到那个疯子身边去。”
云潇的眼里忽然有些湿润,鬼使神差的摇头,呢喃:“破军之灾确实是因我而起……”
话音未落,整个树屋一片死寂无声,萧千夜愣愣看着她,仿佛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精准的洞穿了心扉,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呼吸,终于放松了手头的力道稍稍借力将她抱入了怀中,这一瞬间所有的逞强都荡然无存,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反复念叨:“不是的,不是的,那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阿潇,阿潇……你别答应他。”
“嗯,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云潇的语气也立刻转为调皮,不动神色的安抚着他的情绪,“我都说了是骗他的,要不然他把你扔到东济去,我可能要找你一辈子了。”
萧千夜脸色苍白,脸上一点玩笑意味也没有:“阿潇,你不要骗我。”
“我保证不骗你,你先在树屋好好睡一觉,我去看看姐姐。”云潇淡淡回答,只是又在这一瞬间将视线望向了别处,五指不受控制微微颤了一瞬,但是她才往后退了一步又被死死的拉了回去,萧千夜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夕阳下残败的柳絮,透出悲凉和绝望,云潇被他的反应惊住,连忙按住他一直在剧烈颤抖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承诺,“我很快回来陪你,好好睡觉。”
萧千夜倒在她的身侧,将头靠在她手腕里,直到沉沉睡去之后云潇才悄悄和几人一起离开,灵霜急的满眼都是泪花,声音更是不受控制走了调:“小殿下,您将浮世屿转移到此处之后,火种屏障也终于修复完毕,我们检查过附近的情况,发现这里非常的神奇,无日无夜,只有淡淡的、形似星光的光芒一直照耀,不过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很安全,无论是上天界还是其它什么危险的东西,都与世隔绝一般没有干扰过我们,阿琅见浮世屿基本恢复,这些年受伤的族人也都进入凤阙疗伤修养,所以就嘱咐我们保护好浮世屿,自己出去找您了,结果、结果……”
“灵霜,你先别急。”云潇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的微笑隐隐有为皇着该有的沉稳,“阿琅当时一心想带我回浮世屿,帝仲大人肯定不希望我回来,毕竟回来了他就找不到我了,我想阿琅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他关起来了,上天界有一种名为间隙的法术,可以长时间不留痕迹的困住一个人,不过他应该不会伤害阿琅的,放心吧。”
灵霜抹了抹眼泪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云潇笑呵呵的避开她的目光,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灵霜,千夜身上有两处穴脉被帝仲的神力封住了,帝仲的术法我解不了,可千夜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差,所以他才会把千夜直接送到藏锋那里去,毕竟军督大帅藏锋其实是御医院出身的大夫,可我把他抢了回来,我也不怎么懂这些,只能辛苦你去苍穹树海深处找些草药先给他服下,至少让他舒服一点,他脸色好差,我很担心他。”
“嗯,您放心,苍穹树海有好多灵力充沛的蘑菇,最适合用药调理身体了。”灵霜很自然的被她带偏了话题,立刻就搓了搓手离开了,云潇憋着笑,感叹,“灵霜真是个好姑娘,她还从冥王手下救过我呢。”
“你骗他的。”舒少白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他豁然顿步,那张和夜王一模一样的脸第一次浮现出和夜王一模一样的深邃,让她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舒少白冷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浮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你骗他。”
只是和舒少白对视了一眼,云潇的手就颓然而落,身子摇摇欲坠,声音轻微如梦呓:“别告诉他这些……拜托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舒少白的视野里,云潇踏过浮世屿平静的水面,看着一朵朵白色幻莲里熟睡的同族,又仰头凝视着中央那颗苍天的巨木,她出神的站了好久,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火树银花的那一天。
那是她遗忘之后也依然深爱的人,是她一辈子也不愿欺骗隐瞒的人。
可惜,她终不能冷眼旁观,不能放任自己带来人界的灾难,侵蚀吞并这片深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