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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欣是个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这会好不容易从柜子底下翻出来一件红色长裙,她尴尬地抿了抿嘴,绕到架子后面赶紧换上,犹豫半晌才扭扭捏捏的走出来小心的问道:“这样可以吗?”
萧千夜看着有些虚弱,或许是身体里忽然传出的剧痛还没让他完全缓过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关欣心虚地转了一圈,忍不住说道:“这裙子应该还是我十六七岁那会爱臭美的时候买的,当时只觉得潜伏归潜伏,女孩子还是该穿得美美的,结果穿了一次之后发现和青云门格格不入,连修罗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然后就一直压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真的要穿这种裙子出去吗?可我觉得、觉得会不会太惹人注目了?”
“就是要惹人注目才好。”萧千夜低声回答,他没有携带武器,于是从关欣房间里拿起她的一柄长剑,深吸一口气,“走吧,外面还有不少修罗场的杀手,正好一起铲除了。”
“哎,你等等。”关欣连忙拦住他,很明显是担心他脸上过分憔悴的神色,直接按着门不让走,她认真看着已经眉头紧蹙的男人,一字一顿的道,“我和你认识还不到半天时间,讲实话我也没有那么的信任你,刚才我们从会议厅走过来,相隔也不过两三里的路程罢了,可你竟然毫无预兆地失去了意识,好在已经到了房间门口,我努努力还
能把你拽进来,要是真的把解朝秀引出来之后你又犯病,那我岂不是等于去送死?”
“他一现身你就跑,我会掩护你。”萧千夜还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淡淡接话,关欣气得一跺脚,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算了,“你做事能不能负点责任!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伤,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你知道这些没有用……”萧千夜不耐烦地回话,关欣不由有点窝火,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接道,“我只是不想自己舍命陪君子,结果君子是个伪君子,还对我诸多隐瞒罢了,如果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青云门内还是有不少药可以暂时帮你缓解的,青云门虽然被修罗场控制多年,怎么说也是太曦列岛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你状态好一点,我也更安全一点,何乐而不为?”
萧千夜果然被她一句话说动,关欣立刻换了态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咧出了一个灿烂的弧度,欲盖弥彰的道,“我又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不论你们之间是不是感情纠纷,我真的一点也不敢兴趣!”
萧千夜认真想了想,终于抬手按着自己身上的两处穴脉,试探性地问道:“我被人封住了穴脉导致灵力受阻,你有办法帮我解开不?”
关欣嘴角一抽,显然这个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料,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小声回道:“我说了是有可以治病疗伤的药,
法术……法术我不会的,涯光师父倒是会一点,但是他只教了我几个月就失踪了。”
“算了,他亲手封印的穴脉,我也不应该做梦普通人能解开。”萧千夜自嘲地笑了笑,关欣赶紧柔声安慰,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才道,“除了穴脉被封印呢?你的身体冰冰冷的,刚才那一下失去意识的同时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死,你是不是哪里痛啊,我把你抱进房间的时候感觉你全身都在痉挛,额头、手臂的青筋暴起都要裂开了,这应该是剧痛的表现,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抱进来?”萧千夜一时愕然,瞥见面前的女子面庞光速绯红,连忙纠正自己的说辞,强调,“不是,是拽进来,拽进房间的时候!”
“哦。”萧千夜无声舒了口气,竟然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忽然想起某一天在昆仑山,云潇笑嘻嘻地把他扔到天上,然后举着双手接住他,温柔地将他抱入怀中坏笑,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帝仲说过他身体的强度远远比不上云潇,她身上的伤痛如果放在自己身上会更显强烈,所以他才会屡次被法术印记影响精神恍惚甚至直接失去意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种伤痛在他身上的感受逐渐变轻,是在爆发的一瞬间被另一种力量悄然化去,他其实心知肚明是帝仲动了手脚,那个人和他一样矛盾,想杀他的时候是认真的,想帮他的时候
也是认真的。
这种矛盾像一条细细的纽带,让他们的关系几次濒临决裂,最终又缓缓愈合。
他扶额下意识地苦笑了一下,眼里的柔情和排斥反复交织,这样复杂的神态让关欣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她蹙起了眉,脑子里又开始冒出奇怪的设想,打了个寒战警告:“你笑什么?你该不会……另有目的吧?”
萧千夜一秒钟就恢复了冷漠,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关欣:“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咱俩一拍两散,免得在这里猜来猜去浪费时间。”
“等等,等等!”关欣连忙按住真的起身就准备丢下他的男人,虽然立刻就触电一般再次甩开了他,还是好声好气的笑了一笑,“我刚才说了穴脉我不会解,但是止痛我还是有办法的,就在不远处的药堂里,青云门是有名有姓的大宗门,门下弟子都是以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为己任的,太曦列岛这么大,武林势力又复杂,出门在外难免会受伤,如果不能及时就医就会很危险,所以这种药可以暂且封住伤病带来的疼痛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找大夫,甚至是千里迢迢回来治疗。”
“真的?”萧千夜果然起了兴趣,他几次精神眩晕都是因为身体承担不了法术印记转移的剧痛,关欣点点头,想了想还是犹豫起来,担心地道,“不过药堂很早以前就被修罗场占领了,我不敢保证药有没有被他们动过手脚
,而且这种药只是暂时封住伤势不会恶化,同时封住对疼痛的感知力,并不是真的能治病疗伤,我是看你脸色这么差,刚才还忽然失去了意识,所以才提议给你试一试。”
萧千夜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带路,先找药。”
关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推门走了出去,门外就是行迹疯魔的修罗场杀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开始相互厮杀,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即使满身伤痕依然亢奋地扭打在一起,血腥味混合着青云门和煦的微风吹过两人的脸颊,这种极端违和的场面让关欣忍不住全身一颤,忽然肺腑作呕嘴里泛起酸水,萧千夜也不浪费时间,找着她手指的方向一路清扫过去。
药堂已经被修罗场改得面目全非,关欣也是又嫌弃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三确认:“你说那个黑市的卖药郎手上有很多古怪的药材是吧?那可能青云门的药堂也有他的杰作,这种药我看别人吃过,好像、大概、也许……至少表面看只要治疗及时就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虽然我很担心你会忽然昏过去,那样倒霉的人是我,但是、但是、但是……”
她一连说了三个“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急得在原地绞手,萧千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他默默地观察着周围,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经意间爬上了眉梢,药堂两侧的高大柜架上陈列着不少奇形怪状的
东西,有些他能认出来是出自妖兽的躯干和内脏,有些则是些功效不明的奇花异草,还有更多无法形容、只一眼就让人极为不适的东西,想起解朝秀的身份,怎么想他都觉得这地方确实和那家伙脱不了干系。
他再次抬手按住额头,闭目深吸一口气,更加坚定地开口:“把药找出来给我。”
关欣只能照做将药盒拿了过来,萧千夜一把夺过,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淡红色的药丸,他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他不是大夫,根本不能判断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其它副作用,但现在只要能封住他身上越演越烈的疼痛,哪怕手里拿的真的是一颗毒药他也不在乎,他的目光在一点点凝滞,二话不说直接吞了下去。
解朝秀不是善类,他不能出任何的差池,这一次让他跑了,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揪出这家伙的尾巴!
山海集,六欲顶,天工坊,别云间,他能做的都已经竭尽全力的去做了,解朝秀,是这段持久战的终点,除此之外,他唯一的敌人就只剩来自神界的逃犯——破军。
阿潇……她在那么拼命地为铲除破军而努力,自己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铲除潜在的隐患。
关欣被他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有心虚更有后悔——她明明知道药堂早就被修罗场控制,里面的药物也是千奇百怪,连她自己这么多年都谨慎的原理不敢乱碰,
可还是为了保全自己自私的提醒他有药物可以压制伤痛,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想都没想就过来了,甚至露出了一种让她极为困惑的期待,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迫不及待的吃了下去。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明白这其中深意,只是眼前人那样孤注一掷、甚至破釜沉舟的坚韧神态让她隐隐感到眼眶微微一润,有莫名的眼光在眼角轻轻闪烁了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