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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完颜纲将收集证据的精力和人手全都贡献给了陈铸,楚风雪等人全都松一口气,一举三得,既保全自身,又教金人狗咬狗宋军在环庆战场轻松许多,还铲除了一个一直以来都死咬着他们不放的诡绝陈铸。
站在楚风雪的角度,从大局出发,出于自卫迫不得已找替罪羔羊,找的还是棘手劲敌,所作所为无可厚非,但楚风雪又怎会知道,陈铸对于林阡和吟儿,不仅是结拜兄弟,更是将近十年的恩人,如何可以陷害!?
“我二人快马加鞭,希望能赶回去、来得及阻止。”归途上,林阡吟儿再无闲情对话,一口气率众追上祝孟尝后、将兵马全部托付而轻骑先行,疲于奔命,是为了亲自充当给寒泽叶的送信者——这道阻止寒泽叶的指令,万万不可再贻误。
阻止什么?阻止寒泽叶给陈铸致命一击。来自寒泽叶的这封信提到了宋军计划一二:楚风雪的想法再周详,陈铸也不过莫须有,其余人证物证多半也都只能添油加醋,不能使陈铸罪名铁板钉钉,楚风雪需要宋军大本营的支持。因此,寒泽叶是最重要的一环,批示并且合作。所谓合作,当然已经开始,而且不止一次、有始有终、要做足全套——
“一定能保住陈将军的性命和声名,金军焦头烂额,短期也顾不到掩日和落远空了。”林阡对吟儿宽慰说,既发生的虽然无可挽回,将进行的还能悬崖勒马,这些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公私能两全。
迟了林阡一日,完颜永琏也星夜兼程终于赶回庆阳,连夜提审陈铸之时,大殿之内聚集了一大批闻讯而来的官将,包括驻守环庆的和刚从河东赶回的高手堂、南北前十、十二元神,各种心态,不同神色。唯有司马隆一个不甚关心,因他发现齐良臣不在人群中,一愣,想了想,大哥可能是不喜欢这种场面吧。
陈铸远远看见完颜永琏时,脸色方才有些好转,步步靠近,既喜又怨,既期待又恐惧:“王爷……”
才被带上前来,便被完颜纲一脚踢跪在地,陈铸的副将们忠心耿耿,一看完颜纲如此暴戾,人群中义愤填膺:“陈将军!”“完颜纲你放尊重点!将军他不可能是南宋奸细!”
完颜纲示意心腹们将那些聒噪的将士们推远后,即刻恭敬向完颜永琏行礼:“王爷,陈铸是海上升明月的‘落远空’,日前与‘掩日’交接时被撞破,掩日当场自尽,他没来得及。”
“末将不是!王爷,末将只是在查案……”陈铸噙泪望着王爷,满怀渴求之意。
完颜纲迫不及待将罪状在王爷面前罗列:“半个月前,我等便发现‘掩日’形迹可疑,跟踪之时,常见他与陈铸私下切磋,原还以为只是私交、甚至他想探听陈铸情报;然而事发当日,我等竟见陈铸与他交流书信,而且还是陈铸主动……”
“末将是在查小王爷出事当天、给王冢虎匿名送信之人!为了确定是他,才同他切磋武器、引诱他写出真迹……”陈铸看不出王爷脸上的痛心何意,心惊胆战,悔不当初,泪流满面。
“若是普通书信倒也罢了,这些,偏是给宋军的情报!末将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用最近才刚破解的海上升明月暗号,得出那一来一回两封信,一个是寒泽叶对陈铸的指示,一个是兴隆山我军的布军图。”完颜纲对完颜永琏理直气壮,当然有理,那是寒泽叶和楚风雪的合作,无懈可击,“王爷,真的好险啊,寒泽叶想打兴隆山,要陈铸派人开城门同他里应外合,陈铸为保万无一失,还想向他送布军图。然而那天陈铸被捕,许久都没得到回信的寒泽叶,发现异变居然进军途中不战而退,被我军闻讯追击损失惨重……”
“完颜元奴,你看不出这是宋军故意陷害?若别人倒也罢了,寒泽叶最擅长临阵应变、最喜欢剑走偏锋,他会因为没回信就直接不战而退吗?!”陈铸怒不可遏。薛焕、万演、完颜丰枭等人都面露几分相信之色,尤其万演,他在星火湾战后听五岳中人说起,林阡对麾下慨然大喝的那句既是热血男儿哪个不战而退;司马隆与寒泽叶在陇右诸多交手,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他懂,寒泽叶战法可比林阡冒险多了。
“故意陷害?呵,为何宋军不陷害我,不陷害天骄大人,不陷害蒲察将军,就独独陷害你一个?”完颜纲冷笑。
“因为你们无能,探不到真相,没威胁到他们啊……”陈铸露出平素的小人嘴脸,笑。
完颜纲大怒,本能驱使险些一巴掌掀到他脸上,被身后好远的岳离发力按住,一瞬功夫,岳离已到他身后,低声提醒:“王爷在此,不得造次。”
完颜纲急忙缩手,无需岳离发话他也知道他刚失态,赶紧回身对王爷半跪,恢复成一副乖巧神态:“末将一时心急!还望王爷恕罪!”
在场数百人,没一个有心看他表演,大部分心系着陈铸忠奸。
“这件事,虽然可以解释成宋军陷害陈将军,但从已有的证据看来,解释成陈将军是奸细更加说得通。”蒲察秉铉是眼见为实,不像完颜纲那般为了冤枉陈铸而冤枉,“日前我也亲眼所见,陈将军和那个死去的掩日过从甚密,不像单纯地套话……”凌大杰蹙着眉,接着蒲察秉铉的话讲:“甚而至于,并不能解释成林阡陷害。因为宋军伤亡惨重,不是林阡做派,陈铸,你说他为了陷害你而牺牲麾下,我不相信。”徒禅月清则比较中肯地分析说:“陈将军说寒泽叶喜欢冒险、不战而退内有猫腻,然而寒泽叶代林阡坐镇环庆,身为主帅,就不可能还是他平素先锋的攻法,必然也会比往常稳扎稳打得多,缺少情报、小心为上、不战而退是合情合理的,陈将军真有可能是落远空。”
“徒禅将军也会说,这环庆是寒泽叶代林阡坐镇,不是刚好证明了凌大人所说的,为什么宋军为了陷害我不惜牺牲麾下?因为那是寒泽叶做的,寒泽叶本就不是林阡的做派,他比林阡为人歹毒多了……”陈铸这些年的诡绝之名绝对不是白担,事发后始终不曾自辩、一直处于弱势遭受凌辱打击,正是为了这一刻对着完颜永琏口舌恃强、身体示弱。但凡完颜永琏对他有一丝情意,看到他气息奄奄也会心软,再听到这义正言辞一定会将他当众释放。
陈铸这一番快速自辩,果然说得原本不相信他的凌大杰、蒲察秉铉、徒禅月清也心服口服。
“那么,依着寒泽叶的做派,不是该更进一步,为你把戏演全套?”完颜纲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冷一笑,“落远空被捕,海上升明月不会不动荡。理应有一大批人撤退,为何寒泽叶那样心狠手辣,却没给你将戏做完,送佛送到西?”
是的,不是林阡做派而是寒泽叶的,由于表面上飞镖持有者是掩日、掩日死了这一脉僵硬了,海上升明月这几日理应有一副乱局,务必演出一副若有若无的动荡不安……林阡和吟儿来不及控制寒泽叶和楚风雪配合演出兴隆山的一出出好戏,但不想再枉死任何人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控制他们接下来的戏。所幸,还来得及,差一步就能让陈铸死透的寒泽叶之手,被林阡按住一把拖了回去,送佛送到西的事终于没发生。
“为何没将戏做完,才是你该调查的,于你而言,似是而非,反而说明我未必是落远空、你不能将我定罪,于我而言,似是而非,更像宋军在陷害!还望王爷明察!”陈铸当然不会觉得完颜纲有理,因为机会等同、疑点归于他陈铸所有,笑了一笑,继续带着渴求望向完颜永琏,“证据相互抵牾,不能仅凭口说、臆测,就坐实那些都是真的。”万演站在一旁,忽然想到赵西风也说过类似的话,此刻置身金军,虽然心满意足,却终究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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