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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半空诧异发现。
原来脚下掠过的不是什么袭击者,而是一条……河流?
连着河床被扯出来,河水翻涌,甚至跨着木桥,飘着小船,好似被捉住的蚯蚓,扭扭曲曲飞过来,和尸山缠作一块。
紧随其后的,是数不尽的残砖碎瓦。
举目四顾。
天地万物摇摇晃晃蠢蠢欲动。
…………
桥梁、街道、楼宇,乃至于云层、空气和流水……所有的一切通通被无形的引力捕捉,轰轰烈烈卷入搅动天地的巨大漩涡。
地面早已不能立足,虞眉不得不用法器幻化出马匹大的木鸢,载着两人升空躲避,免得被土石吞没。
可空中也不安生。
漩涡卷起的杂物,譬如连根拔起的大树、一艘画舫、半栋房屋……惊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砸过来,两人通力合作,不知轰烂了多少瓦顶、砖墙,斩断了多少石桥、木梁,手段尽出,几乎精疲力尽,一切才暂且平息。
地面上。
曾经鳞次栉比的屋脊瓦顶,点缀其中的精致庭院,密布的羊肠石巷都已彻底不见,连网状的河流水道都被扯断、绞碎、填没。一片废墟中,被漩涡抓扯出无数深沟和丘垅,彷如条条匍匐的疤痕。
天上。
天穹彷如被揭下了一层皮,露出底下空洞的白,而更惨白的云翳被拉成丝缕,成螺旋状,依着惯性,一圈又一圈汇向一切的源头——尸丘,不,尸丘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土石、骨肉与建筑残渣捏合成的、一个屹立高耸、浮云拦腰的怪异造物。
这东西是活的。
保持着一个缓慢的节奏。
不停地收缩、膨胀。
彷如一个粗糙的、怪异的、可憎的、把城市砸碎再用血肉粘粘出的巨大心脏。
伴随着“心脏”跳动,发出沉重的闷响,大地随之震动,沟壑里便挤出烟尘和厉风,哀嚎着在废墟间回荡。
…………
木鸢缓缓降落。
两人分食丹药、法酒,抓紧时间,恢复法力与体力,望着不远处,一眼够不着顶的庞然大物,脸色都不好看。
李长安还好,他不缺与大妖巨孽厮杀的经验,眼下只是眉头紧蹙,陷入一贯的沉思。
虞眉却已经炸了毛。
她胡乱吞下丹药,便一抓过幻蝶。
“那是什么?”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幻蝶的状况其实更加糟糕,他的身体变得青灰,隐隐浮出细密的裂纹,指甲大的碎片不断从头颅与脊椎上剥落。
它的肉身早被李长安焚毁,残渣也被混入蛊酒,融进妖魔们的血肉,眼下这副残躯实则是元神所化,此情此景,意味着它残余的魂魄也在渐渐消散。
可纵使即将魂飞魄散,它依旧咧着嘴,脸孔在讥诮中支离破碎。
“那是什么?”它学着虞眉的腔调,笑声怪异且尖锐,“你难道没看见么?那是俞梅。”
“妖孽还敢鼓弄唇舌!”虞眉银牙咬碎,斩钉截铁,“区区一只尸妖……”
“尸妖?”幻蝶咯咯怪笑,“你竟然还以为那只是一头尸妖?槐灵,槐灵,你虽已化形,却还是个木头脑子,那怎会是区区尸妖?”
它面带愉悦,细细欣赏虞眉脸上的愤怒与眸子里深藏的慌乱。
一字一句。
“那是孽,尸孽!”
“不可能!”
虞眉当即怒斥。
尸妖与尸孽,两者虽然都是行尸之属。
但前者是死尸复起作祟,后者是怨气凝结附尸。
看似相同,实则差距悬远。
她要继续反驳,旁边李长安却突然开口。
“它说得没错,的确是‘孽’。”
虞眉吃了一惊。
“可是真人明明……”
无论是酒神的记忆还是幻境的传承里,俞真人都表明过,阿梅的真身只是一只尸妖。
可尸妖又哪来的能耐操纵怨气和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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