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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阳从门口直直地射进了屋子中,曲家一家人也没有谁说让戴二闾教习武功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让他喝茶,中间吃一点儿果子,闲磕些瓜籽。让戴二闾讲了些保镖、护镖路上的奇闻。中午饭是半拉儿酒席,更让戴二闾感激不尽。心中暗想,看来,新女婿还真不好当。在酒馆喝不完的好酒,戴二闾真怕在这儿喝醉了丢丑。好在是,曲修源也不过多地让戴二闾喝,有人来敬酒,只要戴二闾稍一推辞,他们也就不再缠了。酒馆的事务实在是太繁忙了,曲修源不能再陪戴二闾了,他的夫人也忙别的事去了,就剩下戴二闾和曲玉娇。
戴二闾问曲玉娇:“你看,咱们两家都是这么忙,你非要让我来,就是让我来当客的吗?”
“你想的好舒坦啊!”曲玉娇撇了撇嘴说:“俺对你宾客相待,为的啥?就是想跟你学学真功夫!走吧,上后园去吧?!”
学了半下午,曲玉娇累出了一身汗,可她还是相当高兴。当晚,戴二闾吃过晚饭,对曲修源,也是对曲玉娇说:“想学武功时间多的是,这两天都很忙,明天我就不再来了。”他的意思是:两家都在忙着嫁娶的事情,学武功等他成亲以后他还会教曲玉娇的。当然啦,那时候她成了他的“家里人”,没有什么理由不教她的。
曲修源打着哈哈,他说的什么,戴二闾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倒是曲玉娇说得非常明白:“既然你承许教俺功夫,希望你能践行诺言。”曲玉娇的意思也非常明了:你戴二闾既然说下了教我学武功的话,就是以后成了夫妻,你也不能反悔。
戴二闾坚决地说:“这个请曲伯你们放心,不论到何时,我都会把你想学的功夫教给你。”
到底是男女有别,曲玉娇不便送戴二闾,曲修源一直把他送出大门好远,才返回来。回到内室,又很很地把女儿说教了一顿。虽然曲玉娇口头上不服气,但心里还是很赞同她爹的话的。她看父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一蹦一跳地哼着小曲回绣楼上去了。
阴历9月26日这一天,赊旗店真格是万人空巷。潮水般地拥向豆腐街、石门街,争着抢着看人家娶媳新妇。广盛镖局的大镖头戴二闾成亲呀,单说这广盛镖局,它可是对大半个大清帝国都有影响力的镖局。再说那新媳妇,她是谁呀?酒仙社十大成员之一的永隆统酒馆掌柜,曲修源的女儿曲玉娇。光嫁妆就排了三道街,娶新媳妇的人们,每个人的胸前都系着一根红布条。这是区别于那些闲杂人的吧!
有俩个看娶媳新妇的人在互相交谈着。一个年轻人问身边的一个上年纪人:“三爷,你看,那个人挑个盆子是弄啥哩呀?”
确实,在迎亲的队伍中,一个挑嫁妆的,一头挑着一个木盆,一头挑着一只凳子。那人露出一脸的喜悦之色,呲牙咧嘴地看着路人。
上年纪人很做作地捋捋并不太明显的胡须说:“真是年轻人啊,那木盆咧,是人家洗澡、洗脚用的。那只凳子咧,当然是坐在木盆边时候用的。”
年轻人唏嘘着说:“咦,她娘家连这都陪送!”
上年纪人唉叹着说:“要不,咋说有个闺女就是祸害咧?”
说着说着,那顶四个人抬着的大花轿过来了。吹鼓手在前边开路,还有几个小伙子打着彩旗。领轿的在轿子前边,一边走一边喊着:“前有小沟,注意脚下啊!”
后边抬轿的应着:“前有小沟,脚下注意啊!”
年轻人又问那个上年纪人:“三爷,都说八抬大轿。她这为啥只四个人抬着呀?”
上年纪人轻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官和民的区别呀!只有当官的才能坐八抬大轿。这就是一个礼。不过,世风日下,现在越来越没有礼,越来越不讲理了。哪比西周孔老夫子那时候啊!”
年轻人反问道:“那时候你知道?”
上年纪人说:“你叫《诗》《书》《礼》《易》都读狗肚子里去了?那上面记多清楚啊!可惜啊,好时代一去不复返喽!”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推到沙滩上。尽管上年纪人在留恋那美好的往昔,但时代总是在不可阻挡地向前发展着。娶亲和送亲的队伍从他们面前渐次走过,人们的亢奋也随着娶新媳妇的走过而恢复了平静。
广盛镖局又一次热闹起来。一挂长长的鞭炮伴随着秋天温馨的阳光在镖局门口响起,这也标志着新媳妇已经到家。原定的是在赊旗店最有名气的饭店晋兴魁记包桌席,但后来老掌柜戴隆邦和戴二闾的师傅李政商量后,他们一致认为还是在自己家里办比较合适,于是,整个镖局的屋里屋外以及院子中,都摆满了桌子。待大客可真不是一件小事,必需得有一个最好的支客,如果没有支客的谋算和把客人合理地进行搭配,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的。
直到午时一刻左右,酒摊子才正式摆上。在这之前,所有参加此次婚礼的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由文衙巡检司范常裕范大人宣读了贺辞。大意是戴、曲两家都系晋商,也是山西的名门望族,可谓是门当户对。戴公子和曲姑娘是天作巧合,在天原是比翼鸟,在地即是连理枝。无非是“乾八卦坤八卦卦卦乾坤已定,鸾九声凤九声声声鸾凤和鸣”,最后免不了说一些谦虚的话,东家准备了薄酒淡饭,望诸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云云。
当范常裕读贺辞的时候,他的顶戴花翎在空中乱颤,煞是好看。他戴着一副水晶石片的眼镜,好像眼镜不是戴在耳朵上,而是放在鼻子上一样。所以,当他抬头看人时,眼睛的位置却处于眼镜上方,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但是,客人们的窃窃私语却不绝于耳。在支客宣布座席时,宾客们却特别地安静,都想听听自己被安排到了那一席,也好找个地方吃桌席呀。
这真是个好日子,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整个镖局大院里热闹非凡,猜拳行令声一阵高过一阵,不时地还有一阵阵地喧哗,总地来说,是和谐而喜庆的气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下人们,起码来说,没有人再刻意地管他们,并且一律有好吃好喝的。连坐在大门两侧的两个专看门的趟子手,也坐到一起去了。他们面前还摆放着两盘菜,半壶酒。他们二人是轻饮慢酌,看上去太逍遥,太悠然了。午后的阳光稍稍有点儿倾斜地照射着他们。四十出头的韩伦,人称翻浪螃蟹,虽然个子低矮,走起路来看上去有点笨。但他却有一手极好有功夫,深受大镖头戴二闾的赏识。他穿了一身灰色的紧身衣,懒懒地坐在那儿,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眼睛半睁半闭,端着酒碗举了半天,也不往嘴里倒。穿紫衣腰束黄战带的齐双喜,是个二十来岁很精致的一个小伙子,他也有个绰号,叫作清水飙。实际上“清水飙”是赊旗店人对一种水蛇的称呼,由此可见齐双喜武功的深浅了。况且,齐双喜划船也是一个好手。这一会儿,他看翻浪螃蟹韩伦那样子,似睡非睡的,也就不再客气,掂着筷子,像个品菜师似的,夹起一筷头菜后,先看看颜色,再闻一下味道,然后才开始细嚼慢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