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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管道外,有人仍在大声呼喊,之后,众多穿着皮靴的急促脚步声向着近处靠过来。但所有的呼喊声、脚步声,一旦来到了管道入口的墙面处,便停了下来,似乎对此颇为忌惮。有人试着推开墙面,露出一条缝隙。推的时候小心翼翼,像是管道里随时会窜出一头怪兽来。当缝隙撑大至一个拳头宽时,动作便停了下来。几双眼睛从缝隙中向里窥探,古河等人毫不惊慌,笑着看着对方。
来人既不敢进来,也不甘心离去,于是便在缝隙处僵持起来。
“走吧。”古河倒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招呼张亮朝一边走去。
听到这话,对方立时慌乱起来。有人把枪从缝隙里伸进来,颤颤巍巍地指向古河。旁边的人立刻惊呼着“别开枪”,还伸出手去想把这人手中的枪掰回来。但这一动反倒是让持枪者乱了分寸,手竟然下意识地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了。声音在管道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
张亮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管道外传来“啊”的一声。缝隙处的眼睛都飞快地缩了回去,只在靠近缝隙的地面上留下了几滴红色的血迹。
“怎……怎么回事?”张亮越发看不懂眼前的情形了。
“子弹反射回去了。”古河若无其事地说。
“反射?”是打在管道壁上反弹回去了吗?张亮仍然一脸茫然。
“越过布里渊边界,速度反向了。”说完这句,古河便不再解释,只是带着一行人沿着管道径直向西走去。古河在脑子里反复琢磨这句话,但完全不理解其中的含义。“布里渊边界”是什么,他很想追问一句,但总感觉对方仍然会回复一句“眼下还不能告诉你”之类的话。走过一段路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追究的念头,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管道上来。
走过一段距离后,几人便转到另一个岔路上去。这时,古河突然冲张亮问道:“这是哪里?”
“西街口。”张亮下意识地回答道。在城里送了这么多年的快递,他对城区分布和道路走向熟悉无比,即使在地下,即使管道弯折扭曲,也不影响对位置与方位的判断。
古河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十几分钟后,他又再次询问,张亮则继续报出位置。一路如此前行,走了一个小时,再次询问位置的时候,张亮回答说已经到了隧道广场。
古河四处望了望,走到一侧的管壁旁边。管壁上有一道从地面溢流下来的水痕,他用手沾上一些水,放到眼前仔细观看。
“你的方位判断很准确。”良久之后,他甩了甩手,“这里确实是隧道广场。”
“你怎么知道?”
“从水里看出来的。”
“水里?”
“水里硫酸根离子的浓度超过一般地区,这是隧道口的石膏质岩溶蚀后析出的。”
“这你也能看到?”
古河笑了笑,并不解释。张亮又回想起之前在地下游戏厅里,古河似乎可以透过墙体直接看到外面。现在,他已经逐渐接受了对方的眼睛具有某种特殊能力这一特性。但具体的能力是什么,他并不确定。
“你从这里看不到地面吗?”张亮突然问道。既然可以在游戏厅透视外部,在这里应该也可以直接向上看到外面的场景才对,哪里还用得着分析什么水质成分呢?张亮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矛盾。
他试着分析对方眼睛的异能,从一致性和最小偏离原理出发。最小偏离原理是他在送快递时总结的一个经验规则:首先确定一条行驶的主线,然后计算所有偏离主线的分支节点,其最优路径总是使得偏离点的数量尽量少,而主线长度又不会显著增加的行驶方案。后来他把它扩展到其他方面,比如目前对异能的分析。如果把具有异能的眼睛看作是一条偏离了正常道路的“支线”,那如何才能尽量减少支线的数量。透视是一条支线,成分分析显然又是另一条支线,对于惯于路径规划的张亮而言,这支线的数量未免太多了。况且,如果第一条支线成立的话,第二条支线本来是用不着出现的。
“这里的视野比较模糊。”
“为什么?”
“因为管道。”古河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管道?”
“是的,管道是一个特殊的区域。”说完,古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张亮,又强调了一遍,“管道是特别的存在,希望你暂且记住这一点。”
张亮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咀嚼了几遍,似乎从中品出了一些味道,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还有什么是特别的吗?”张亮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追问。和古河的对话很奇妙,他甚至连自己提问的确切含义也不知道,仿佛向一潭深水中投下一块石头,对方回以一声沉闷的回响,声音微弱而模糊。
“还有骰盅。”古河在管壁上找到了一条可以向上攀爬的梯子,用手拍了拍,震落掉表面的铁锈,向上爬去。“我可以透过它看到里面的骰子,但那其实是一种幻象。打开盅盖后,点数和我看到的全都不一样。”
张亮和那老头紧跟在古河身后,爬到管壁顶部,打开了一个铁皮盖子。上面是一条狭窄的竖井,高约五米,大小仅容一人进入。三人轮流向上攀爬,空间逼仄,手脚伸展不开,爬起来很慢。张亮一边努力地向上挪移,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古河刚说的话。
用了十分钟,三人才全部钻出了地面。这里果然是隧道广场,更确切地说,是在废弃的隧道口附近,隔离板围出的区域之内。四周寂然无声,天色昏暗,已经是傍晚了。
“骰盅让你的能力失效了?”张亮还沉浸在之前的问题之中。
“或者说,它以某种形式欺骗了我的眼睛。”
老头走到一块隔离板旁边,用力抬起一端,挪移出一个缺口来。
“今天就暂且回去吧,”古河来到缺口处,却停下脚步,示意张亮先出去,“跟之前一样,什么也别说。”
张亮侧身钻出缺口,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更多信息?”
“等你学会骰子游戏的时候。”
“哈?”张亮皱起眉头,定身在原地,等着后续的解释。然而并没有更多的声音传来。过了半晌,他探入缺口一看,隔离板内已经空无一人。自称“古河”的家伙和那个面相凶恶的老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样悄然离开了。
隧道口的那块竖井盖板已经移回盖好。一只麻雀降落到盖板边缘,悠闲地踱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