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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你禀报,此事我老人家亲眼目睹,也算半个当事人。”
翼天翔早有预料,意味深长地一瞥楚天,全身红光焕发,浩然仙剑光芒暴涨席卷万里,竟是祭出了“苦海无涯诀”。
看到自己的生身父亲和养父剑拔弩张生死相搏,翼轻扬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猛地眼前一黑娇躯向后软倒。
觉眠大师一惊,问道:“洞老施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天淡然一笑道:“我记得那晚你突然来访,手中拿着一部《天翔四绝》,口中说道‘楚贤侄,我差点忘了,这部《天翔四绝》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咦?’然后便发现了觉渡大师的尸首,对不对?”
“小羽?”翼轻扬娇躯一颤,喃喃问道:“这是真的?”
巽扬剑说道:“其后数日我对你和翼姑娘冷眼旁观,愈发相信以你的为人断不会干下那等忘恩负义的龌龊勾当。否则,你有大把的机会杀了翼姑娘径自远走高飞,何苦还要冒诺大风险再来禹余天与翼天翔对质?”
洞天机道:“难得你小子撑到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是个人才。可我老人家今天来,却不只是跟你耍嘴皮的!就算你脸皮够厚抵死不认,也难逃公道。”
楚天对翼天翔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扯下这伪君子的面具,令其死无葬身之地。但看他在群雄环顾之中,依然能镇静自若侃侃而谈,倒也有点儿佩服起这家伙的气度来。
自打法门山庄一战,楚天于绝境之中被珞珈救走,他就心知要糟。因此处心积虑要将翼轻扬许配给洞寒山,从而取得来自禹余天的强大奥援,再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其他四派联手共同进攻北冥神府,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事已至此,他反而变得镇定坦然,无需再费尽心机编制谎言,也无需再刻意维护光明磊落侠肝义胆的君子形象,在绝望愤怒里竟也有一丝轻松与解脱。
“砰砰砰!”人影纷飞,几大长老齐齐被翼天翔掌力击退。他的左手凭空一摄,抓住洞寒山的后脖颈,一声长笑道:“洞兄,小弟今日冒犯了。借令郎一用,待我脱险之后,自会毫发无损地将他释放。”
他与洞寒山非亲非故,更不属于正道任何门派,满心所想惟有“报仇”二字。
“还能有哪桩,自然便是觉渡小和尚被杀的案子。”
“不是玩笑,我曾听世鼐、红鹅他们几次说起你,言语之间甚为钦佩。所以那日在通城偶遇后,我虽识出了你的身份,却并未急于出手擒拿。”
众人尽皆一愣,却是这嗓音跟翼天翔一模一样。
谁都无法相信,传说中六百多年前薨于风云山一役中的禹余天先掌门洞天机的元神此刻就飘然伫立在自己面前!
洞天机点点头道:“问得好,这点我老人家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但他若非晓得我老人家元神被封的秘密,又为何不惜暗害觉渡和尚,夺走《法楞经书》?待到翼天翔发现经书已空,便立刻想到我老人家的元神很可能已被楚天收走。于是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将污水泼给楚天,以为如此便既能堂而皇之地拿走苍云元辰剑,又能寻机收取我老人家的元神。”
他,赫赫有名的龙华禅寺第一俗家高手,到头来居然毁在了一只鸟的嘴里!
南梦柯将将把枯荣奇毒压制下去,正听到翼天翔的“豪言壮语”,禁不住怒火中烧拔身而起,挥拐攻来。
“当日我不在场,今日却愿意相信楚天是清白的。”巽扬剑摇头道:“实不相瞒,咱们天意门尚欠楚天和倪珞珈一个人情。”
楚天闻言冷笑道:“翼天翔,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你可敢与我重演那晚景象?”
他的身后正是昏迷不醒的洞寒山,千里姻缘一线牵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脖颈锁住。
“不会的,老爷子!”翼轻扬叫道:“我爹爹和觉渡大师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南梦柯一惊,拧身变向如一抹尘灰掠向翼轻扬。
翼天翔昂首大笑道:“好,若我能侥幸逃脱今日大劫,日后必有所报!”
梵一清问道:“巽门主,你说的是曲阴阳曲长老遇害的事?”
楚天一翻白眼道:“就算你今日有命活着离开禹余天,楚某有朝一日也必不会放过你!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并不是为你!?”
洞上原大吃一惊,这才醒悟到自己中了翼天翔的声东击西之计。
楚天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若想为依山尽昭雪沉冤,尽可等到洞老爷子元神苏醒重新出世之日,又何需存下夺书炼化之心?”
“我,我相信楚天不会是凶手!”霜风横斗厅中,有人应声回答道。
【上】
洞上原不愧是执掌禹余天数十年的领袖人物,他迅速镇定下来,暗中舒展灵觉探查洞天机的元神。毕竟魔道行事素来阴险狡诈不择手段,谁能保证这不是又一个卑劣诡计?
只是此枭自作自受恶有恶报倒也罢了,却连累了蒙在鼓中的翼轻扬。
【下】
事已至此,他亦惟有硬着头皮强撑下去。不管怎样,洞天机和楚天并无真凭实据指证自己,大不了就将这一潭水搅浑,令觉渡大师之死成为一桩无头悬案。
“爹爹!”翼轻扬听到翼天翔亲口承认自己并非是他亲生,顿觉一阵天旋地转,颤声道:“不,不是的——”
首阳真人皱眉道:“前辈,翼庄主又如何会知道您的元神被封在了经书中?”
翼天翔傲然道:“翼某有何不敢?!”
翼天翔的表情依然沉静,也未出手阻止小羽,却明白一切犹如大江东去,自己的宏图大计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岂料翼天翔真正要攻击的对象并非洞上原,见对方出剑,千里姻缘一线牵当即在空中匪夷所思的盘曲转向,“咻”的声绕过这位禹余天的掌门人,射向他的身后。
“唿——”翼天翔扬手一招,洞寒山应声飞起。
“翼天翔,你骗了小伊一世,又害我一生,还有脸自鸣得意?”
楚天微微一笑,应声接下去道:“孙子!”
洞天机望向翼天翔,慢条斯理道:“小子,我很想知道,你暗算觉渡陷害楚天,究竟为何?你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巧我老人家当时便在现场,你还有何话可说?”
翼天翔哼了声道:“洞老先生,我尊重您是正道先人,但以这等毫无来由的揣测之词质疑在下,未免有失您的身份!”
翼天翔点点头,从楚天的口中他听出其中意思,是要替自己维护翼轻扬不受伤害,他左掌一收道:“好,轻扬就暂且交给你照料。她若有个好歹,翼某做鬼也要取你的向上人头!”
他的目光霍然凝望洞天机,问道:“洞老先祖,请你说句话,那依山尽可是为求活命不惜叛友下跪的懦夫?”
“轰”的闷响,排山倒海的赤红色剑华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撞飞南梦柯冲破霜风横斗厅的殿顶,扶摇直上似滚滚奔雷向东南方向绝尘而去。
翼天翔没料想到局势会在瞬间急转直下,好端端的婚礼行将成为自己的葬礼。
众多宾客急忙起身趋避,退让到大厅两侧。楚天随着人流悄然退后,只剩下洞天机独自一人立在霜风横斗厅的中央。
“追!”洞上原爱子心切,当即催动真元祭起御剑诀,化作一束青芒衔尾直追,却不敢祭出禹余天的镇门之宝“上清镜”径直轰击,唯恐伤着了洞寒山。
“我正要向老祖宗禀报此事。数月之前龙华禅寺的觉渡大师……”
“阿弥陀佛——”觉眠大师的声音打破了冗长的静寂。他的右手轻捻佛珠,衣袖瑟瑟轻颤,极力保持神容与语气的平静,一双眼睛注视翼天翔,徐徐说道:“翼师弟,原来真的是你!”
两人的视线迎空激撞,仿佛有无数火花噼啪迸溅,却是谁也无意避让。
洞天机看着翼轻扬道:“丫头,你可晓得当初翼天翔为何要公告天下,用你来换取一部《法楞经书》?因为六百年前,我被寒料峭打散残余的一缕元神就封印在了经书之中!谁若得此经书,趁虚而入将元神炼化,便能参悟大千空照真义,羽化飞仙——”
楚天立即接口道:“我刚回屋,就看到觉渡大师倒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