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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已经不足为虑。
在现在的舆论环境里,文景琇自革,普遍不被视为打破一切的勇气,而是穷途末路中的最后挣扎。
越地乍破还建之后的欣欣向荣,也不过是一个菜圃子的春天。
章华台的枢官们常有议论,言此为"试田"。
越国政改里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都会成为楚国的教训,越国政改里犯下的错误,都会在楚国的政改中,被提前解决。
楚国人甚至会明里暗里地"帮助"越国,当然不是帮它更强大,而是守住它的篱笆,让这个菜圃无论怎么折腾,都不至立即崩溃。
一月上大夫张拯使魏国。
二月献谷钟离炎登书山。
国家改制,政权动荡,君亡相死。如此种种所必然面临的外部风雨,楚国替越国担了!
楚国政改里的种种大胆妄图,都可提前在越国尝试。能则大步,不能则止。
小小一座门前菜圃,无论怎么折腾,其蒂结的果实,最后都必然是楚人盘中餐。
如枢官朱虞卿所言——"大可闭看风吹雨,卧听丝竹,执箸而慢食也。"
诸葛祚对此有不同意见一一越地相对于楚地,是有其优势的。
一则公卿尽死船小好调头。二则"试田"更大胆,步子迈得更快…照料得好了,丰沃远胜后来者。
人道洪流所反哺的第一波丰厚资粮,就是越地的希望所在。享尽改制红利,一跃飞升。大约也是高政看到的天光。
在这件事情里,凰唯真的态度也至关重要。毕竟即便真能攫取天光,也要凤栖梧,才能彰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高政才是凰唯真最纯粹的同路人。毕竟他都死了,再无所求。不过是求一个永昌不衰的越国,希望它可以在凰唯真曾经的理想里实现。
但越国是否足虑,是对楚国而言,龚天涯无疑是需要他诸葛祚重视的人——尽管前有左光殊,屈舜华,项北,再前有斗昭,钟离炎,但风流大楚,自不欺年,十五岁的龚天涯,应是他诸葛祚的对手。
龚天涯的天赋并不是最惊艳的,比之鲍玄镜,宫维章这种绝世之姿,显然差了一丝。
然而他的危险之处,不在于此。
用爷爷的话说,这是一个有信念的人。
人一旦有了信念,就很难打倒,不肯燃尽。
堂堂星巫都不视之为一个孩子,而将他当做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人。
诸葛祚更不觉得自己有轻慢的资格。
他在观察龚天涯,观察于羡鱼,观察范拯…观察他未来的每一个对手。
他当然也不会忘记,临行前爷爷所说的重中之重——那即是原野所问,在坐求道者都十分关注的"天上仙"!是的,楚国之星巫,也问"天上仙"。
好像那些真正的智者,或者说对这个世界有某种程度认知的人,都笃定姜望在天道深海里洞察了什么。
在进入九格考核前,爷爷跟他说,论道殿座次是三十六,宜晚不宜早。
如果此次问道进程过半,还没有人提及"仙人事",诸葛祚就需要站起来问一问姜真君,天上是否有仙!把姜望的答案,带回章华台。
如果其他人已经先一步问了,他就绝口不提此事,仔细观察诸方反应。
如果先问天上仙的是景国人,那他就可以在之后的时间里,找机会问一问自己想问的道途——星巫自然有规划,早慧如诸葛祚也有自知,但今日姜望这个名字,即便放在星巫旁边,也璨光不掩,自能剖石见玉。
如果先问天上仙的不是景国人,他就缄言守道,不使人知楚问仙。
爷爷的谋局风格就是如此,每一种迭择,每一个细节,都要考滤周详。哪怕只是他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到朝闻道天宫求道,爷爷都要替他考虑到方方面面,诸如甲乙丙丁各条路,条条都说清楚怎么选,就算派个傻子来,只要照着命令做,也误不了事——怕只怕有点小聪明的,有自己的想法。
坐掌章华台,而事事亲为,事事繁细。一生如此难免见疲,为国尤其伤神损意。
哪怕现在又增补十二枢官,分担章华台压力,爷爷的情况也不乐观了,朱虞卿,李衡华他们,更像是一种交接…
诸葛诈不愿细想。
他自是相信爷爷的智慧,也仔细思考爷爷每一个选择背后的深意。
…在原野提问天上仙之时,于羡鱼有所触动——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未能逃过诸葛祚的眼睛。
很明显,于羡鱼就是爷爷所猜测的,景国那边大约要问天上仙的人。
事情在这里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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