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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的客人虽然是不速之客, 但那好歹也是客人,不能让人家真就蹲在外面挨太阳晒。
况且这两位再怎么说都混到了县侯,要不是墙里还有俩县侯, 其中一个甚至是个封邑差点比肩郡公的家伙, 那就这小小的武平里来了这么两位贵客, 夸一句蓬荜生辉也不为过啊。
虽然看乐陵侯的表情,很是不乐意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迎接他们,但毕竟是老熟人, 撇了撇嘴, 还是请他们进来了。
当然, 臧霸还是最机灵的那个, 明明他站在院门旁,一见主人家开了院门,立刻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双手笼在袖子里,很规矩地行了一礼。
张超之前扒墙来着, 脸有些红, 也赶紧行礼,不仅是打招呼, 还有告罪, 就没注意到臧霸站到了自己后面。
“女郎喜事将近,”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竟然还记得不在外面说起她的爵位或是官职, “特来道贺……”
女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臧霸一眼,这位泰山寇首领行过礼后,已经非常自然地抱着一匣东西站在那里, 微笑着看她。
这就很离谱,陆悬鱼想,臧霸这贼精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在一瞬间变出这匣礼物的?他每一个小动作都行云流水一般,既有世家的风度,又有做贼的狡猾!
这两位老熟人一个是人精,一个即使不那么精,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尤其与她相识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性情。武平里这地方对于陛下亲近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陆廉在这里隐居,大家谁也不来叨扰,就是因为谁也不想讨她的不快。
但今天他们必须来了,因为陛下知道了她的事,特地喊她回宫里一趟,聊聊她的婚事。
“我的婚事和陛下有什么相干。”她嘟囔了一句。
臧霸的脸就绿了一下,转头又去看看张辽。
这位曾经取过蹋顿首级的武将坐在一旁,坐姿很端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又温和,又纯良,像是根本听不懂自己未来夫人讲了何等凶残的话语。
于是臧霸心里偷偷地“呸”了一声,将话茬交给张超。
“陛下毕竟看重将军……”
“不对。”她冷不丁反驳一句,引得来客心脏也突然跟着砰砰了两下!
知道乐陵侯喜欢创人!但不要创得这么突然这么不讲道理啊!陛下没惹到她吧!
“不对,”她又重复了一遍,皱眉看着他俩,“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张超也不说话了,被乐陵侯这高超的谈话技巧创得说不出来了。
陆悬鱼其实没什么谈话技巧,她只是反射弧有点长,在来客讲了第二句时才想起问第一句的问题,问题虽然过于简单,但也不算太过奇葩。
当然,旁边那个阳光开朗张文远的脸色一点都没变过,还是让臧霸非常鄙视。
“将军有平乱定鼎之功,”臧霸先是吹嘘了一句,“将军一举一动,朝中公卿谁不看重呢?”
“哦,”她不为所动,“然后呢?”
“将军虽素行节俭,但将军岂不细思,若当真于陋巷之中成礼,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陛下?”
……这话有点瞎扯了,他俩出门前陛下也不是这么说的。
陛下说,“我知辞玉素行节俭,但这事不一样!她蹉跎文远那么久——”
“陛下何以偏心太过,”法正替乐陵侯还说了一句话,“为何不是文远将军为功业故,迎娶太迟?”
陛下很不赞同,“若辞玉有心,他岂有那个胆量!”
……回忆结束,臧霸将这些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的话都藏了起来。
总而言之,臧霸选了一个新角度来劝她:就算她想办一个小婚礼,也不妨碍陛下为她操持一个大婚礼,给天下人看看嘛,看看他的功臣昏礼上又威风,又漂亮,全雒阳人都要记得这场大婚!哪怕过了十年八载,他们坐在门前树下乘凉时提起这场昏礼,也依旧可以津津乐道!
况且臧霸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
乐陵侯要结婚了,对象虽然是早就订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但这么多年里一直有人对她有情有义,余情未了。
这个“有人”可能是某位将军,可能是某位能臣,也可能是某位清贵世家出身的文官,反正大家都记得就在贾文和公那桩倒霉事发生,乐陵侯名义上被关在宅邸里,实际跑到武平里买房子干杀猪的营生后——有无数人登门拜访啊!
考虑到陛下关她禁闭,那就是不许外人去探望,所以这些违反了禁令的人三分之一是纯纯对她这种很有春秋战国遗风的侠客行为表示崇敬,三分之一则是跑去表白,表示就算她被陛下一撸到底,彻底清算回杀猪匠,自己也愿意陪着同甘共苦。
还有三分之一比较奇葩,是原来对骠骑将军没啥感觉,她拔剑创死贾诩了,突然就来电了登门求婚的。
因此有一阶段骠骑将军府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将陛下的禁令视若无物,陛下听闻后发了一场脾气,罚了几个踩坏胡桃树苗的倒霉蛋,但没啥大用,于是陛下也就听之任之了。
现在是知道她在武平里的人还不多,等多起来呢?平日里那些亲近之人都不来这里叨
扰,若她真在这里办,她请是不请他们呢?不请的话她自己好不好意思?请了的话紧接着就是一大群宾客冲过来了,这个小小的街巷连一架气派些的轺车都走不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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