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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睡梦中自然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秋日的晨曦从窗前斜射进来,明晃晃的照得室内通亮,这一觉十分酣畅,将两日来的疲累消了大半。我随手套上白色棉质背心外加耐克运动服,然后趿拉着拖鞋在床头伸了个懒腰,不免感觉浑身舒坦。出门的时候,不忘在柜子的穿衣镜前检查了一下自己仪表,暗地里怕出去蓬头垢面吓坏了阑珊,镜中的自己还算比较利索,只是脸上和发丝有些斑点尚待清洗。
我走出卧室,见二楼洗浴间门关着,想来是大姐或者妈在里边,不便打扰,便走出二楼客厅,双手撑着阳台的雕砖扶栏极目远眺。
这时田间稻子金熟了的清风味一阵阵拂面而来,像是夏日到王府井吃了阿根达斯,好不惬意。山间还缭绕着丝带般飘渺的雾气,倘若在此拍电视剧,定然是仙女下凡的胜景——人参峰、月亮顶、母子峰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一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到处充满着诗情画意的田园气息,——很久没有感受过乡村家里这样慵懒舒适的早晨。
我侧耳听到大姐正在轻敲阑珊的房门,“阑珊,早,——醒啦没,起来吃早餐了”。只听见里面说,“改革姐——早,——我马上出来啦——你们先吃啦”。妈这时候从洗浴间出来,特意走到走廊上唤我,“学成,——赶紧洗簌也去吃早餐啦”。
我侧头回应说,“好的,你先去,——我马上就好”。我特意看了母亲两眼,她好像一切都未发生过,神色和蔼得很,根本不像昨晚念叨发狠的样子。难道是恢复神志了?我心下暗自琢磨,思索着如何试探一下。
于是尽力深吸一口气,想把早上这样难得的新鲜空气统统都吸入肺叶中,吸了几口后又缓缓吐纳出来,浑身血气通透,方才到浴室准备洗簌。我进了浴室之后,见母亲将我的脸巾都准备好了,还给我烧了一桶热水,用脸盆给我盛好,好多年都没享受到这样洗脸的待遇了。
记得小时候,一大早母亲就用三脚鼎锅烧了一脸盆热水放在火铺上,然后把我叫醒,替我穿好衣服,像抱一只小熊猫一般反手放上背,背着我到火铺边就着热火和明火洗脸。那个时候用柴火烧的热水,少说一锅也得半小时,所以能够天天洗热水脸,就是十足的幸福了。可是,后来条件好了,好多年都用热水器烧水了,因此洗脸只需插一下电而已。没想到,今天母亲却还是给我打了洗脸水,这不得不让我感慨时间的匆匆,但母亲的厚爱就像朱自清《背影》里的父爱那样深沉。
我一边回忆少年往事,一边洗簌,那些熟悉的镜头使我黯然神伤,想到伤心处,眼泪差不多夺眶而出。我暗自忍了下来,不想大清早的让人看见,实在太没面子,所以故作轻松。洗簌完毕后,我回到卧室在身上抹了一点驱蚊油。待我下到厨房,只见姐夫已经煮好了热气腾腾的叉烧肉汤粉,那肉汤带着一股鲜香的葱肉味。大姐和侄儿晓晓以及阑珊正围在黄木圆桌前等我,阑珊给我递过来筷子,微笑着说“这香喷喷的早餐,农哥你再不来,我们抵挡不住诱惑就要开吃了”。
我不免笑说“呵,可以发狠吃啊,——锅里还有,没了我再煮”。
我看了一下正笑着看我们说话的母亲,见她皱纹舒展,满脸慈祥,夹筷子的手红润有力,毫无哆嗦发病迹象。而吃相表现得一切正常,中规中矩,我吃了几口便停筷,问她“妈,现在耳朵听见什么东西没有,有人在说话吗?”
她说“当然听见有人说话,——就你跟我说话,其他的没有”。引得侄子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全家人也抿着嘴跟着笑。
我见母亲精神状态挺好,于是提议“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出去走走吧,阑珊也去看看清平乡的变化”;改革姐说,“也好啊,今天恰好是街日,可以顺带上街买点核桃,晚上做肉炒核桃仁!”
姐夫也说,“顺便去买条狗,到时好看家。”大姐说,“先看吧,有合适的话就买,不过现在买来,得拿到县城去喂!”
吃完早餐,各自收拾了一下,侄儿晓晓牵着姥姥的手在院子里走圈,祖孙俩不知在悄悄说什么,只见俩人一边比划一边笑。改革姐去厨房拿过自家竹篾编的菜篮,一手挽着阑珊,大家说说笑笑出了门。
阑珊从村道上走过,对路边草丛里的露珠和远处金色的一层层的梯田很感兴趣,不断拿着佳能相机惊讶地卡擦卡擦的拍摄。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走了不远,在那株有五百年历史的古柏下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哑巴叔,只见他呀呀的双手比划着向我打招呼,面上张嘴羞涩的笑着,身体明显比少年时期胖了一圈,脸型也变大一号,——我也回应的笑着,站在那里候他过来,张开双手抱了一下他。
他高兴的拍着我的肩,然后指着阑珊,用一对大拇指比在胸前,侧身吱呀着问我是不是一对。我摇头,阑珊也聪慧地看懂他表达的意思,对他莞尔,他脸唰的红了起来,再拍了两下我的肩,手指比划着我和阑珊像是一对,给我一个微笑转身走了。
大姐改革待哑巴叔走后,说,“哑巴叔的年龄跟你一样大,都快三十的人了,现在咱梦花村里就你和他没有成亲了。唉——这哑巴叔也够可怜的了,问了好多人家都没人答应。前段时间到白花岭给他攀了一户年轻寡妇,那寡妇后来也不愿意跟他过,说这人是哑巴,以后跟谁说话呀,就怕嫁过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刚让人过来退了货物。——所以,学成,你也得赶紧收亲了,再晃年纪就大了!”
我晃了晃手,示意不要当着阑珊的面谈这个话题。姐夫觑了大姐一眼,也觉得大姐改革说这话不合时宜,还推了一下侄儿晓晓的后背,让他帮阑珊阿姨拿相机拍照,以此岔开刚才的尴尬。阑珊有心的冲我会意一笑,任凭晓晓从手里拿过相机,还自觉摆着姿势当起他的试验模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