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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做恶梦了?”尉迟问,脸上的神色显得很关切。
我骇然地看着他,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的掐住了,完全透不过气来。
“我的围巾缠住你脖子了。”他伸手替我解开。
总算又能正常地呼吸了,我大口地喘着气,庆幸这房间没有任何变化。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尉迟的脸上,这个曾经浓眉大眼、身材匀称的美男子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具骨架。脸上惨白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神灰暗,透着一股死气。
“早饭已经买好了,你先吃点吧。”也许是爬了楼的缘故,尉迟显得有点喘,他拉过一把快散架的藤椅坐了下来。
吃过早饭,我走到窗前。阁楼的位置很好,视野开阔,从这里看过去,小区的各条主要路口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窗子的右边,就是邱大爷家的院子。
“你早就看到过我?”我问。
尉迟笑了笑:“你来这没多长时间,我就看见你了。后来在小区门口又迎头碰过一次,当时你一直奇怪地看着我,我简直以为你已经认出我来了。”
“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却从来没敢想过你就是尉迟,还活着。”我顿了顿,又问,“那天跟你在一起的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是你朋友?”
尉迟一怔,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我不认识他们。”
“当时我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尉迟说,“后来让淑珍打电话给你,才知道你被下派到了水排墩社区医院。”
“不是下派,是流放。”我把林家到省卫生厅举报我的事情说了下。
也许经历了一番生死,尉迟心有所悟,对世事看淡了很多。“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以体验下另外一种生活。”他说。
“不仅没有什么不好,我还要感谢他们。”我笑着说,“不然,我又怎么知道你还活着。”
尉迟也笑了,笑得很凄楚,我们都清楚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我很想知道那场意外后,他有没有去治疗过,他自己可能也想跟我谈谈这件事,却谁也不敢先提这个话头。
“上班时间到了,我得去院里了。”我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尉迟摇了摇头,神色迷茫:“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
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奢谈什么今后的打算,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静静的等着,等着死神的再次敲门声。
回到院里,二楼体检的队伍明显比昨天短了不少。
“周医师,你看我来了。”远远的,就听见队伍里有人冲我喊。
“邱大爷啊。”我笑着说,“体检结束了到我这边来坐坐。”
大爷点点头,连声说好。
上午的病人很多。小骆作为科室主任,相对而言,技术算是不错的,来找他的病人也不少。两个月观察下来,我发现包括小骆在内,这里的年轻医师都有一个通病,有时候是为针灸而针灸。
特别是病人多的时候,小骆他们像农村插秧一样,将针快速地插满病人的身体,密集恐惧症者见了一定会被吓坏。对于提插捻转这些手法,不甚讲究。
这也难怪。在新兴媒体大行其道的今天,一两例医患冲突被无限放大,社会舆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恣意地进行批判和解读,这种批判由于种种情绪混杂其间,容易出现方向性偏差甚至错误。于是不论是患者还是医生,人人自危。
为求自保,有些医生确实是甘于平庸,每天上班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不要出事,也就是会上自我批评里常提的“技术上只求过得去,不求过得硬”。因为过得硬的技术,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才能练得出来的。
针对小骆他们的这些情况,我告诉他们一定要“胆大、心细、多研究”。特别是要注意针法的运用,这样有时候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意外效用。
邱大爷的心电图报告很快出来了,显示st-t段发生了明显变化。
“大爷您今天是不是胸口有些不舒服?”我问。
老头子点点头:“可能是前天酒稍微过了量,这两天一直觉得有些发闷。”
不管是从症状,还是心电图报告来看,冠心病先兆的可能性很大。
“我建议,您得马上去大医院作进一步的检查。”我说,“年纪大的人,心血管方面的疾病高发,您一定要重视。”
老头子有些不以为然,嘴上却说:“好的,有空我一定去。”
“别有空了,就明天好了。”我想了想,“滨医一院的心血管内科,在全国都是一流的。给您孩子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陪您去一趟。”
“好,好,一定。”老头子说,“我回去马上就打,就是……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
“没时间也要挤时间,您就告诉他们,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说,“如果您怕说不清楚,我可以帮您跟他们解释。”
“这倒不用。我就跟他们说,要是不陪我去医院,说不定哪天我就走了。”老头子笑着说。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
送走邱大爷,已临近四点。
我跟小骆打了个打呼,提前下班来到正苑小区尉迟租住的阁楼。门上了锁,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我这才发觉早上忘记要尉迟手机号码了。
在门外等了半天,还不见尉迟回来。我有些不耐烦,决定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走下楼穿过一条窄巷,刚转角右拐,迎面碰见一个人。来人见到我,似乎有些惊讶。
“姚一月!”我想起去建文家的火车上,见到的那个含笑惹人醉的女人。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姚一月笑着说,两颊露出一对很深的酒窝。
“男人对美女的名字,一般印象都深刻。”我打趣地说,“你住在这边?”
“没有,我过来看一个朋友。”不知是不是我的话的缘故,她愈发的笑靥如花,“你呢?”
“我也是。”我笑着说。
看一个朋友?她这个朋友会不会是尉迟。我想起上次去尉迟家,在小区后门她的背影。淑珍当时哭诉说,有一个叫什么“月”的女人追上门去了。显然,那个追上门去的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姚一月。
莫非,她是尉迟另一个情人。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尉迟在外面的情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我一定不会惊讶。尉迟一向风度翩翩,又肯在女人身上花钱。对于这样的男人,女人岂有不投怀送抱之理。
她客气地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过去。我回头看她拐进另外一个巷子,与尉迟租住的阁楼方向正好相反。
也许,我猜错了。这个姚一月真是过来看她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