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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说来听听?”
程宜风兴致勃勃,“我昨日得了颗夜明珠,足足两寸大!这可是稀罕之物,我花了三千两!我琢磨着让弟子们也跟着开开眼,领着他们在月亮底下欣赏了一整晚……结果第二天谁都没起成,这才耽误了。
”“稀罕之物?”韶言轻笑,“确实稀罕,那种尺寸的夜明珠,庶族公子人手一个。说成稀罕物件也就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外来客。三千两银子你若给我,我能给你寻来几十个“稀罕物”。”
云修隔老远听得真切,忍不住咂舌,“阔绰,真是阔绰。这不妥妥一败家子么?”他杵在那里半天,也没隐去声息。韶言在他刚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可程宜风不知道。
换成别人,像卫臻那样的角色,听他人这般评论自己必不痛快。程宜风的脾气出奇的好,并不介意,黑灯瞎火的他勉强看出云修的身形。“朝歌第一败家子的位置我是坐实了。每年我丢出去打水漂的银子多的很,不差这三千两。”
他又想起些事情,从荷包里抽出两张银票塞到韶言手里。“一提这我想起来,先前穗城一事……还要谢你前后奔走。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我都仰仗着你,这点银子全是我的谢礼。”
韶言不肯收,推辞道,“我身上的银钱够用,犯不着用你的,等我荷包空了再找你也不迟。”程宜风皱眉:“如何够用!你有多少家底我还不知道么,君氏每月予你十两银子,加上年底补贴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两。虽说君氏管食宿,东西什么的都供给,你日子过得再省又能攒下多少呢?辽东不比别处,你在这儿是东道主,上下都要打点,没些银子真不成。”
“不可不可。”韶言正色道,“我帮你做事,那是因为你我间的情分,不是为了铜臭之物。哪有接它得道理,你这是折煞我。”这场黑夜中的偶遇几乎要不欢而散,韶言私下里极少同程宜风拿出这副冷冰冰的严肃模样。
二人沉默着,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云修寻思着他要不要开个玩笑给程宜风台阶下,让这好脾气的富贵宗主保住面子。他正做心里斗争,那边先开口了:
“韶兄……”近乎哀求的语气让韶言和云修身子不经意地一颤,程宜风何时如此谦卑过!“我知你讲究风雅清高,生平最注重名声,是如松如竹般的君子人物。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可程某不是君子,只一市侩小人罢了,你何必对我如此疏离?我拿这些铜臭之物并非是要玷污你的品德,只因你这般好,我实在想不出送什么能表达我的感情。我……这二百两银子权当我的心意,你收下吧。”
他尾音里竟带了几分哭腔,想必委屈极了。哎呀,这可难办了!韶言和云修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无奈。韶言也没想到自己的两句话惹出这样的事,他开口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我收下,收下就是。”他没了法子,将两张银票团成一团塞进袖口。“夜里风烈,你多穿几层衣服,别得了风寒。”
一个叮嘱不够,他又补充道,“辽东没有宵禁,虽说治安尚可,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人对你这样的富贵闲人生出歹意。你身边不带人,真出现什么意外,你那点修为不知能否应付的来。”韶言催促他,“快些回去吧,今日莫要贪玩,明日清谈会可耽误不得。”
程宜风低低答应一声,韶言同他告别,走了几步听见程宜风嘱咐他:“韶兄……我送你的生辰礼,你莫忘了打开。”
“这自然忘不得。”
“还有…明日你可有空闲,我们能否一起出来聚一聚?”
韶言忽想起明日之事,尚不知如何应对,因此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匆匆答道:“再说吧。”
白白得了二百两银子,算是他一年半的薪水,韶言却笑不出来。他把袖口里的银票塞给云修:“明儿一早你找家钱庄,兑些银子回来。”云修应下,把韶言团成一团的银票小心抚平放好。
“噫!真是奇了。你说一不欠人情,二不有求于人,还有上赶着给人塞钱的。”云修称奇道,“我还没想到,公子居然真打算用他的银子。”
“为何不用?”韶言反问道,“我觉得他说的对,如今我确实缺银子用。他这次也算是雪中送炭,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何况我也不是白用他的银子,日后找机会还给他也不迟。”
云修嘟囔道,“公子,程宗主说得对。您那点薪钱,还他好像有点困难。”见韶言不语,云修又问,“你说程宗主认出我是昨天的乞丐没?”韶言答道,“我身边从没有过随从,你说他认不认得出你?”
听韶言回应,云修继续问,“那他就不觉得奇怪?公子昨日说的谎也太明显些,他居然不趁此机会刨根问底?”
“你当他是傻的?”韶言笑道,“他聪慧的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那卫宗主就是傻的啦?”韶言皱眉,“此话怎讲?”“若今日我们遇见的是卫宗主,以他的性格定会大动干戈。”
韶言本不想回答他,但又想到云修日后指不定会和卫臻有接触,可不能再触霉头。让他了解卫臻的性格也是好的,别像韶三那样。
因此他答道,“也不是。依我对卫宗主的了解,若真如你设想,他今日可不是大动干戈那么简单。可他不傻,坐稳宗主之位的,几个是傻子。”
他细细思索一番,又答,“也许是性格不同,程宗主心思都在别处,不会管那些他觉得没甚么趣味的事。至于卫宗主……云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宗主么……”云修想了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百闻不如一见。外界的传闻原是不信的,哪里会像他们形容的那样可怖,只觉离谱。如今见到了更觉得离谱,外人将卫宗主描绘的未免太温和了。”
倒是情理之中的回答,韶言不觉意外,心里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异样的情感。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叹气:
“他早些年还是卫二公子时,不是这样的……只是近些年性格愈发暴躁易怒,也可以理解。身为宗主,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他不像程宜风那样得过且过,也不像君宗主有兄弟帮忙,换谁都得焦躁。他大多数时候呢,脾气克制的很好。只有遇见我们这样的人才有地方撒气,新仇旧怨管是谁惹的,都一齐朝你飞来……受着吧,受着就是。”
“只怕只有公子你自己受得住。”云修幽幽道。二人一时无言。静谧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野猫尖利的叫声,月光将两人身影拉长,相互纠缠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