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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出了一口气,吴亘手臂轻轻一甩,拳锋处发出噼啪声响。看似随意,实则一甩之间力量极大,激荡起周边无形无质气流,发出爆鸣之声。
吴亘身体束展,腰身微弓,筋肉紧绷,一步步蹭步向前。每走一步,就前冲一拳。拳势内敛,招式拙朴,沉重若山,转换间却又轻妙灵化。
这是在鬼蜮中琢磨所得,那些先人与敌交战,无非是简单的直、贯、抄、劈、扣、鞭、弹、踢等手段,绝无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每一式都势大力沉,简洁实用,开合之间神意流淌。
虽然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但吴亘也不是愚蠢之人,对于武道自有一番见解,只不过天性慵懒,浅尝辄止罢了。
这一次水从月临行前棒喝三式,倒是激起了吴亘的好胜之心。确实手段之所以是手段,须得依附于正身方可发挥效力。过于追求一些小伎俩,实在是舍本逐末。
一连出拳千次,吴亘面色煞白,浑身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翻个身也不能。休息一会,吴亘又挣扎着起身练刀,到了子夜时分,方才拄着刀慢慢下山。
一连多日,皆是如此。
期间,张远遣人送来了药草、肉食及一应补给,询问吴亘是否需要回大营,找几名武力高的军卒对练,却被吴亘婉拒。在鬼蜮中历经多次生死厮杀,对这些切磋对练什么的已然提不起兴趣。
这一日,吴亘正在院中闭目养神,山下传来了张远的声音。
长出了一口气,吴亘起身下山,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将张远接上山,吴亘哂笑道:“是不是已经定了,由我出战对阵大夏国,对手是谁?”
“唉,定了。”张远叹了口气,“此次双方校尉大人皆不出战,在场坐观。双方各派一人,时间就在七日后。至于说对手,你应认识,就是当日在法场上被击败的甘兴。听说主动请命,欲雪当日耻辱。”
“甘兴吗”吴亘回想起那个手持双锏的青脸汉子,说实话,能在水从月手下走过三招,实力确实不一般。
“此人战力如何,可有把握。”张远有些紧张,毕竟没有见过此人出手,听说还是个屯长,想来应是有些功夫。
吴亘摇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此人曾与水从月交手三招,虽然落败,但实力不容小觑,碰上他,有些棘手了。”
张远沉吟片刻,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可以用些手段,下药什么的。宇文校尉要的是结果,只要你赢了,手段脏些无所谓。况且,听说只要打败对手,宇文校尉愿提拔你去校尉府,这可是升官的一条捷径啊。”
吴亘腾的站起,点指着张远正色道,“张屯长张老爷,平素你总是责怪我使用臜腌伎俩,今日反到撺掇我耍些诡术。如此胜法,不要也罢。”
张远斜瞥一眼,“行了,别骚娘们立牌坊,装正经了。你动动手指我就知道你小子揣的什么心思,既然是对上他国,用些阴谋手段不丢人。”说着扔过去一壶酒,“今天我陪你喝一口,也算单独壮行。”
吴亘接过酒壶,打开塞子闻了闻,眼睛一亮,“这是绿蚁酒,好酒,这是下了血本了。”
张远闻言一笑,“这酒平日里我也舍不得喝,听说你好酒,宇文校尉大笔一挥,赏了一车过来。只不过,酒好喝可难吐,若是输了,我怕你得把裤子当了去赔酒。”顺手又拿了一壶出来。
喝了一口,吴亘只觉着百骸舒畅,看了张远一眼,沉吟一下,“稍等,如此美酒没有好的佐料哪成。”起身回屋,将水从月送于自己的大蛇胆取了出来。
这些日子在山中习武,气血消耗甚大,全靠此物顶了下来。在张远酒壶中滴了几滴金黄的汁液,“尝尝味道如何。”
“这是什么?”张远抬头诧异道。
“毒药。”
“去你的。”张远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入肚,就如火烧一般,一道道暴戾的热流向着全身咆哮而去。
张远面色通红,把酒放了下来,“没曾想你小子竟然有如此好东西,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真是大补之物。这东西我喝了也是没用,留给你吧,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些。”
吴亘把酒壶塞到其手中,“还有好多。一直以来未曾请你喝过酒,今天算是补上了。”
张远持壶的手停在了空中,眼睛中竟然有些酸意,打量了一下吴亘,“你入厢军业已两年了,倒是长高了不少。好好好,不枉我疼你一场。今晚,不醉不休,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说着,咕咚咕咚,竟然半壶酒下肚。
吴亘一拍大腿,“好,谁先倒下是孬种。整。”不甘示弱之下,竟是一壶酒下肚。
张远笑笑,“终是长大了些,对战时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赶紧认输,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去去去,说甚么不吉利的话,喝酒。”
就这样,二人大呼小叫,相互咒骂揭短。喧闹至入夜,身边空酒坛已有七八个。
二人俱是烂醉如泥,就在院中躺下沉沉睡去。
风清月明,清辉洒下,轻轻覆于二人身上。蛩鸣渐隐,倒好似怕扰了二人佳梦。
兄弟之间,有酒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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