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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父跳了起来:“你含血喷人。什么叫戕虐残害?你当我家是行那采割之术的凶徒妖人?我家女儿四肢健全,哪里容你这样信口污蔑?”
恒娘盯了他一眼:“你没让你女儿缠足,学做宫样儿?”
棺中女子虽然头脸蒙了白布,双脚却没盖全,能看到形状弯折扭曲,比常人小了许多。
“这……这岂能算是残害?”区父气得结巴起来,“女为悦己者容,她们将来嫁人,讨夫君欢心,可不得有这双金莲小脚?”
“且不说女子缠这鬼样子,如何痛入心扉,如何辗转泣号。单说缠成之后,如何行路?李太白感叹行路难,难在多歧路,不得出。女子是实打实的行路难,便大道朝天,也难走远。既难远行,便不得不困守门户,不得不委顿精神,不得不羸弱身体,不得不依附他人。”
“只因生而为女,故而再不得为朝廷之民,不得为天地生人。一朝为女,便成隶。陈大尹,这难道不是千古奇冤?”
陈恒皱起眉头,不接她的话。
对面学子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一开始出言粗俗的娘子,居然能够从家国朝廷的层面立论,一时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被推出来那人方硬着头皮道:“谁说女子就不是朝廷之民?不过民也有分工,女子之用,在家室之内。一样是为朝廷出力。”
恒娘笑了笑,很客气地问道:“我只听说过民分四类,士农工商,请问女子属于哪一类?”
对面百来学子,被她这一问,居然问得尽皆沉默。
顾瑀眨眨眼睛,悄悄看看余助,本想不耻下问,然而见余才子也是眉头紧皱,似乎不得其解,聪明地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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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太学小经堂内。
国史馆两位编修带来了最新修成的第一百四十三卷唐史,正在太学与鸣皋书院众人之间传阅。
因是昨夜才誊写完成,墨迹尚未完全晾干,纸张捏在手里,尚有些濡洇软绵的手感。
宗越最早看完,目光立即瞟向身边的阿蒙。她带着帷帽,看不见神色。此时也正慢慢放下手中书册,纤长手指在书面停了片刻,轻轻落下两个指头,敲了两下。
问问题的时候,声音懒散,似乎还带着点笑意:“请问两位编修,后晋所著旧唐书中,列女传录有魏衡妻王氏,忠烈感人,义薄云天,怎么今日这新的列女传中,再不见其人?”
左边编修姓龚,闻言答道:“也是有的,只是经过众位编修商议,将魏衡妻王氏附于薛仁杲传之后。”另取出一册,递给阿蒙。
阿蒙接过,一边翻阅,一边讶然:“附于薛仁杲传之后?这是怎么想的?”
她博闻强识,读过一遍的书本过目不忘,随口就道来:“武德初年,薛仁杲部将房企地侵掠梁郡,劫获王氏,逼而妻之。后,王氏趁其饮酒醉卧,取其佩刀斩之。提着首级出去,房企地部众一看,顿时做鸟兽散。王氏投唐,高祖大悦,封为崇义夫人。(旧唐书)”
“此女有功于大唐,受封于李渊,你们居然将之移出列女传,附于敌将仇人之后?这究竟是何道理,我颇是不解。”
另一位吕编修见她是女子,有点为难,想了想,方含蓄答道:“问题主要便出在这‘后’字上。”
阿蒙此时已看完新册子,指了一段,读道:“‘至始州,掠王氏女,醉寝于野,王取企地所佩刀斩之,送首梁州。(新唐书)’”
读毕,啪地一声,重重地扔在书案上,冷笑道:“逼而妻之没了,后这个字也没了。这么一写,倒似王氏上一刻被掳,下一刻就杀了房企地。中间数日数月时光,都被你们生吞了?”
“你们是史官,刀笔之下,便是千秋,首要当重史实。这样斧削刀凿,任意剪裁,究竟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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