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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反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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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州西南方向,便是朝鲜的母亲河汉江,渡过汉江,去往朝鲜国都汉城的路便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汉江蜿蜒南去,滚滚江水之中不时夹裹着几具时沉时浮的尸体,江岸边更是一片血腥的屠宰场景象,人马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头,无数捂住口鼻的足轻在尸体中间游走着,拾走尸体携带的粮食和清水、扒走一切值钱的东西,再把尸体的脑袋砍下。

倭军在江岸边用朝鲜人的头颅堆起了一座座骇人的京观,向朝鲜人展示他们这些「援助者」的武勋和功业。

小西行长站在弹琴台的最高点,得意洋洋的扫视着战场和京观,心中豪情万丈。

在攻下釜山时,他心中还有一丝犹疑,虽然釜山不到半日便沦陷,但郑拨和其属下水军的英勇抵抗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朝鲜军装备简陋、战术落后、训练不足,但毕竟有三千里河山、上百万人丁,而且朝鲜多山、天险众多,若是每支军队都如郑拨那般英勇奋战、激烈抵抗,他们还真没把握能攻略朝鲜全境。

哪想到开局即巅峰,釜山之战后碰到的朝鲜军完全是不堪一击,自己一路狂飙突进,没有一座城池能阻挡自己半天以上的时间,无数坚城险塞被朝鲜人自己放弃,到了忠州撞上这三万大军,还以为终于能碰到点麻烦,结果也是一战击溃、近乎全歼。

这样无能的兵将、这样羸弱的民族,只配成为日本的奴隶,凭什么占据一片大好河山?

小西行长微微一笑,将望远镜挪向汉江对岸,在这里自然是看不到汉城的,但他却感觉汉城似乎就在眼前、伸手便能抓到。

大军出发之前,丰臣秀吉仔仔细细向各个军团的指挥官交代了,若是攻略朝鲜全境困难,就以汉江为界,吞下朝鲜南四道,若是朝鲜抵抗激烈,便以吞并庆尚道为底线,总之,此次征朝太过仓促,一切以稳为主。

但如今朝鲜可以说是一触即溃,自己一路杀来伤亡减员的军卒甚至没过千,恐怕单靠自己一个军团便能全吞朝鲜,这还求什么稳?一路向北,打到鸭绿江、回家过新年!

「摄津守大人!」身边的武士忽然出声提醒一句,遥遥指了指南方,小西行长皱眉看去,却见远处几十骑飞速奔来,歪歪斜斜的旗杆上印着玉璞家徽,是第二军团的大将加藤清正来了。中文網

小西行长冷笑一声,加藤清正在自己屁股后面追了一路,一路都只吃到一点残羹冷炙,这次也不例外,又来晚了一步。

加藤清正快马奔来,一脸横肉的脸上满是凶暴之气,来到小西行长身边,也不下马、更没行礼,醋意浓浓的说道:「小西君,恭喜你又催破一支朝鲜军,征朝之战,你可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啊!」

小西行长自然听出加藤清正语气里浓浓的讽刺味,理都没理他,直接扭过头去,继续用望远镜扫视着汉江对岸。

加藤清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到底不敢在人家的军团中和小西行长闹翻,强压着怒火跳下马来,转移话题道:「第三军团暂时跟不上来了,继续往北,只有我们两支军团了。」

小西行长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为何?黑田长政遇到什么麻烦了?」

加藤清正点了点头,哂笑一声:「我们跑得太快了,背后大批城市还在朝鲜人手里,不少朝鲜官军虽败未溃,躲进山里和各个小城,还有一个叫什么「洋人党」的在组织乡民骚扰抵抗,黑田长政屡次遭袭,只能先停下进兵脚步,汇同东学党人清剿这些乱七八糟的反抗军。」

「哼,一些散兵游勇就滞住了他的兵团!」小西行长呵呵一笑,耸了耸肩:「无妨,朝鲜军兵羸弱,单靠我一个军团便能横扫北四道,他来不来也无所谓。」

加藤清正脸上一怒,小西行长这是摆明了没把自己()

放在眼里,但如今也不是和他吵闹的时候,喘了口气,说道:「小西君,你肉吃得够多了,总得留些汤给其他人吧?你的第一军团刚经大战,不如在忠州休整一下,攻略汉城这等苦差,就交给我的第二军团吧!」

小西行长哈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加藤君,汉城就在眼前,我又如何会让给你?这样吧,咱们也不用争吵,兵分两路、各自渡江,谁先到汉城,汉城就留给谁!」

此时的汉城已经乱成一团,无数百姓贵胄蜂拥逃出城去,在官道上汇成一片人海,平日里森严的阶级已经彻底消失,所有人都在哭喊推攘着,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

景福宫却依旧是歌舞不停,册封世子的仪式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一直不受朝鲜国王李昖喜爱的次子光海君,在倭军即将兵临城下之时,终于登上了世子之位。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昖在这个时候册封世子,摆明了是准备学当年宋徽宗的做法,把世子扔在都城背锅,自己跑路。

太监念完册封诏书,西人党领袖金尚宪终于忍不住了,不顾礼制出班质问:「殿下!倭寇即将兵临城下,此时不调兵遣将行御守之策,反倒行此册封大典,殿下是要弃了国都和城中数十万黎庶北遁吗?」

李昖脸上一阵尴尬,随即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好在不用他亲自下场,喷人的事自然有人代劳:「臣承文院权知副正字李德馨弹劾金尚宪目无法纪、蔑视君上!」

李德馨快步出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问道:「金大人,忠州大败,汉城已无可用之兵,都元帅金命元汇通兵曹收拢败军、征募勇士,时至今日不过集结了七千余人,汉城如何能守?您不顾礼制喧闹典礼,强逼君父留守死地,欲陷殿下于敌手吗?」

金尚宪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李德馨!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玩党争构陷那一套!你们南人党真是祸国殃民!殿下若是弃国都百姓仓皇北逃,朝鲜军民哪还有一丝战心?朝鲜将有灭国倾覆之危!」

「是谁在祸国殃民?」李德馨一点也不示弱,怒吼道:「若非你们西人党对番扰、椰教视而不见,对大明卑躬屈膝,怎会有东学党之乱?若无东学党之乱,又怎会引倭寇大举入侵?」

两人互不相让,就在殿中吵了起来,李昖脸色越来越沉,正要发怒,却听见一声怒吼:「够了!倭寇即将兵临城下,尔等还在党争吵嚷,成何体统!」

李昖定睛一看,却是右议政柳成龙出班喝止两人,恭敬行礼后,奏道:「殿下,忠州惨败,汉城兵马不足,欲抵御倭寇,非得调咸镜、平安两道边军,臣请殿下派三位王子去两道招募整合勤王之师,驰援汉城。」

李昖双眼一亮,柳成龙表面上是在请三位王子去平安、咸境两道,实际上是为李昖打底子,到时候李昖就能以整合诸部勤王之师的名义北上,不用担着弃国都百姓逃遁的恶名了。

李昖心中大喜,刚要开口应允,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便是爆豆般的铳声响起,一名小太监屁滚尿流的闯进殿中汇报:「不好了!殿下!倭寇打进宫里来了!」

披上南蛮甲、戴上夸张的头盔,柳成鸿左右看了看,确实像个日本鬼子,不禁哈哈一笑。

院子中数十人都在更换倭军的足轻甲和武士甲,这些人都是从南洋返回朝鲜的「中人」,大多在南洋新军中服役过,是柳成鸿一手创建的洋人党的骨干,今天,他们将和柳成鸿一起,彻底颠覆朝鲜的政治格局。

柳成鸿深吸一口气,与一众骨干目光交流了一会儿,领头走出院子,沿着街道向景福宫进发,一路上不断有小股伪装成倭寇的洋人党众汇入,到了景福宫前,已有五百多人。

负责守御汉城的都元帅金命元将汉城里能抠出来()

的兵力都拉到汉江旁沿江布防,汉城只留下宫中的禁军和一些维持秩序的衙役捕快、壮丁民夫,见到有一支「倭寇」大摇大摆的朝景福宫而去,没有人敢抵抗,都嚷嚷着「倭寇进城了」四散而逃,将本就混乱不堪的汉城搅得更为混乱。

光华门城楼上的禁军见到一支倭寇前来,大惊失色,慌忙关上城门,但柳成鸿早有准备,喝令军卒摆开阵势,以火铳压制城楼守军,让死士推着装满火药的大车堆在光华门下,轰隆一声巨响炸开城门,五百勇士一拥而入。

与此同时,景福宫其他各门也被洋人党接连炸开,上千名洋人党骨干涌进了景福宫中,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柳成鸿领着勇士们径直往勤政殿而去,宫中的禁军突然遭袭,只匆匆集结了百余人想要反扑,但这些禁军也承平日久,平日里大多只是充作仪仗、训练极少,乱糟糟的冲来,被火铳齐射轰了一轮便四散而逃。

禁军逃得太快太慌,连兴礼门都忘了关,柳成鸿等人冲进门内,正见李昖在百官的簇拥下逃出勤政殿,如此紧急的时刻,李昖竟然还等着小太监给他抬来轿子。

「都记住了!顺和君不能死!柳成龙留给我,其他的都杀了!」柳成鸿用日语大吼道,指挥着勇士们排开阵势,先以火铳轰翻冲上来的禁军和武官,随后便拔刀杀向乱成一团的百官之中,这些手无寸铁的官吏宫人怎会是是如狼似虎勇士们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留下满地的尸体。

刚刚成为世子的光海君屁股还没坐热便身首异处,李昖的长子临海君被火铳贯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随即又被洋人党勇士补了刀,李昖在几名武官、禁军和宫人的护卫下逃回了勤政殿,这些人连李昖的龙椅都搬来堵门,试图在勤政殿中坚守,等待汉城外的都元帅金命元收到消息领军回救。

但柳成鸿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雨点般的震天雷扔进殿中,炸垮了堵门的杂物,洋人党的勇士呐喊着杀进殿中,还想反抗的禁军和武官被噼里啪啦炸响的短铳收割了生命,吓得屁滚尿流的朝鲜国王李昖死在了乱刀之下。

柳成鸿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目光四处扫视了一下,平日里耀武扬威、富贵无比的两班贵族,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具尸体和哀嚎求饶的血人,洋人党的勇士正在一具具尸体的检查着,还有脉搏的便补上一刀,那些侥幸逃出去的官员也不会活太久,各门都有洋人党勇士涌入,在宫里四处杀人放火。

从炸开光华门,到突进到勤政殿击杀朝鲜国王,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半个时辰,这小小的景福宫就像南四道面对倭军那般,毫无抵抗之力。

「他妈的,这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柳成鸿怒骂一声,挠了挠头,走出殿外,正见一名洋人党勇士抱着一名啼哭不止、两三岁的孩子走来,这便是朝鲜国王李昖的第六子顺和君。

「快送去联络点,保护好,千万别伤着了!」柳成鸿吩咐道:「城外的金命元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回援了,咱们赶紧撤,去先前准备的安全屋换衣装出城,啧,宫里要是还有逃出去的两班官员,算他们命大。」

说着,柳成鸿挥挥手,身边的护卫吹响木哨,勇士们飞速集合列成队伍准备撤离,这时,两名膀大腰圆的勇士押着一名红袍而来,正是柳成鸿的族兄柳成龙。

柳成鸿赶忙迎了上去,却见柳成龙满嘴鲜血、手臂骨折、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这厮有气节,不肯老实受降,我揍了他两拳、折了他的胳膊」押着柳成龙的勇士嘿嘿一笑:「反正只要活着的就行,对吧?」

柳成鸿无奈的点点头,凑上前去抬起柳成龙的下巴,叹了口气:「阿兄,还记得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