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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入海口旁,无数帐篷一直延绵到天际,军歌和操练的声音响彻云霄,车马军卒往来不绝,各部新军逐渐在此汇集。
戚金统领五千江南新军精锐抵达之时,大营内外已是人马嘶嚎之声不绝,向负责调度接待的军机处官员报到,安顿好部下将士,戚金领着几名将佐直往中军大营而去,准备拜见天子。
到了天子大帐外,却见到一群南洋新军的将佐幸灾乐祸的围在大帐前,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容都扭曲了。
戚金迈步上前,寻了里头官职最大的将领行了一礼:「在下江南总兵戚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是何职位?」
那人赶忙回了一礼,哈哈一笑:「在下南洋总兵刘綎,天下新军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
戚金微微一笑,刘綎他也是久仰大名了,在南洋战无不胜,吓得诸蛮小儿止啼,万历七年前任南洋总兵俞大猷俞武襄去世后,便由刘綎接任南洋总兵一职。
这次援朝参战的新军部队来得很杂,除了作为天子中军的天津新军和作为骑兵主力的承德、宣府新军这些北方新军,朝鲜多山,擅长山地作战的贵州新军也来了,朝鲜南部平原广种水田,故而擅长田间作战的江南新军也抽调精锐参战,与倭寇必然有海战,擅长海战和登陆作战的南洋水师和南洋新军也抽调精锐而来。
戚金好奇的看了看紧闭的大帐,拱手问道:「刘总兵,大帐中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们围在帐外却不进去?」
刘綎脸上又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笑道:「天子在教训那些新军将佐和军机大臣呢!挨骂的事咱们进去参和做甚?」
刘綎凑到戚金身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们江南新军也是坐船来的吧?难怪不知道,天子让顺义气王所部骑兵袭击行军和驻营的各部新军,试试他们的军纪和应对。」
「你说,谁能想到在大明境内还会有大股骑兵敢袭击新军队伍?再说了,顺义王乃是当今国舅,又刚刚迎娶了长公主,日后皇长子没准是大明的皇帝,见到他的旗号,谁不恭恭敬敬?谁会有一丝防备?结果从陆路赶来的几支新军统统栽了大跟头。」
「最惨的就是承德总兵李如松,他和顺义王交好不是?收到夜不收的报告,带了几个亲卫跑去找顺义王叙旧,当场就给拿下了,一路被绑到这里,还好所部林教导谨慎,没给机会让顺义王趁机踏营,给承德新军留下了点面子。」
戚金微微一笑:「想来就是因为顺义王身份特殊,天子才会选了他来试探诸部反应吧。」
「谁说不是呢?」刘綎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从陆路来的各部新军「全军覆没」,天子都快气疯了,各部一到便把主官、教导和军机大臣都叫到大帐中训斥,到现在都快骂了一个多时辰了,咱们运气好坐船来,不用挨这顿骂。」
「说到底还是自家军纪不严,若是严格按照军律守则行事,又怎会栽这般跟头?」戚金轻轻摇了摇头:「新军自成军以来几无败绩,说是天下无敌也不为过,难免会有骄纵之情,自然而然放松了军纪军规,故而天子才会来上这么一出,敲打敲打我们。」
刘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大帐的门帘忽然被掀开,一群将领黑着脸走了出来,见到两人都赶忙捂着脸离开,一名蓝袍官员跟在他们之后,向两人行了一礼:「两位总兵,下官乃是军机处司员宋应昌,天子派下官传话,两位总兵远道而来,先回去休整,之后再招各部总兵议事。」
「老李,你就知足吧!」林继业把哼哼唧唧的李如松扔在床上,苦笑一声:「我早说过你这莽撞的性格该改改,这次吃了大亏了吧?抛下大军擅自行动,天子只是打你屁股、没撤你的职都是爱护你了。」
「我怎会不知?天子如此处置,我()
感恩戴德!」李如松龇牙咧嘴的说着:「我在气我自己!当时要是听你的话稳守营门,哪里会被不他那厮给绑了!不他那厮不讲义气,往日里白陪他喝了那么多酒!」
「人家现在是国舅爷,又是天子妹夫,你能怎么着?再说了,这次栽跟头,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咱们自己忽视军纪的原因吗?」林继业一边翻找着药物一边叹道:「你也听天子说了,以后会在草原上搞什么秋操,各部都要随机抽调军将参加,秋操成果算进考成,咱们以后怕是再也没有闲散日子过了。」
「知耻而后勇,有了这次的教训,日后认真做事便是!」门帘被人掀开,卸了盔甲的杨栋走了进来:「天子这次没有重罚,但日后若还是这般情况,恐怕就再不会留情了。」
「元功,你怎么来了?」林继业一喜,赶忙跳了起来。
「给你们送些云南白药,这东西治伤很有效」杨栋挥了挥手里的陶罐,冲林继业微微一笑:「顺便来看看你,咱们这些同学毕业后就散到各地、少有相聚,你我也是许久不见了。」
林继业也哈哈一笑,结果陶罐给李如松抹起了屁股:「在西域我碰到辅正,当时我就和他说咱们这些同学也得找一天好好聚一聚,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大家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国事繁忙,又哪有那么多时间?」杨栋苦笑着摇摇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此次援朝之战,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疼得龇牙咧嘴的李如松话来:「咱们六万大军,倭寇十五万大军,六万对十五万,优势在我。」
林继业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朝鲜地势狭小、三面临海,只要南洋水师歼灭倭寇水师,这十五万倭军逃都没地方逃,十五万人马,粮食都凑不齐,饿都能饿死了。」
杨栋点点头:「你们到之前,天子给我看过戚军机做的计划,准备把倭军围歼在汉城左近,我估计,你们这些北方新军骑兵多,应该是正面攻敌,至于我的贵州新军则翻山越岭穿插敌后,与渡海登陆的南洋新军一起截断倭军后路。」
林继业微微一笑,和李如松对视一眼:「和我们俩猜得差不多,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倭军听闻我大军援朝,直接就吓得跑路了,之后攻略倭国就要麻烦不少。」
杨栋正要回话,门帘再次被人掀开,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施了一礼:「三位总兵、教导,刚收到朝鲜来的急报,驻屯义州的辽东军轻敌冒进、欲突袭平壤,天子急召各部主官议事!」
瓢泼的大雨将整个天地都遮蔽的模模糊糊,道路被雨水灌成了泥浆地,无数泥坑汇成小塘,道路泥泞难行,一支骑兵却在大雨和烂泥中挣扎前行着,正是祖承训亲自统领的辽东援朝军。
三日前祖承训接到圣旨,天子已在鸭绿江畔集结兵力,只待这场下了几天的豪雨停息、涨水的鸭绿江平复便领大军入朝,令其稳守义州作为接应,当时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在顺安与倭军交战不利的朝鲜溃兵逃回义州,带回了前线最新的消息,倭军被洋人党组织的义军的游击战搅得苦不堪言,小西行长击溃顺安的朝鲜军后,便调动大军前往平壤左近小城和乡村清乡,平壤城中留守的倭军只有千余人。
祖承训听闻,没有核实情报准确与否,急匆匆的组织五千家丁精锐,不顾柳成龙等人的反对强行出兵,冒着大雨突袭朝鲜,准备在天子大军到来之前收复平壤,拿下明军入朝首功。
但他没料到这场豪雨的威力,全军一路狂奔到达顺安之时,平壤遥遥在望,但他们也陷在了烂泥之中,还没与倭军见上面,这些辽东铁骑便先与烂泥和大雨「战斗」了起来。
游击史儒快马赶到祖承训身旁,牵着他的马缰劝道:「大人!雨太大了,道路全()
是烂泥,连战马的蹄子都泡坏了,遇到高坡一登就裂开,弟兄们一路疾行已是疲惫不堪,不如先撤军,等大雨过后再做打算。」
「不行!」祖承训立马否决:「大雨过后鸭绿江水位恢复正常,天子就要统率大军入朝,到时候哪还有我们辽东军立功的机会?咱们入朝以来守着义州、护着那朝鲜的娃娃国王,倭军却始终呆在平壤不动,咱们一个人头都没捞到,到时候怎么和天子、和总兵大人交代?」
史儒一阵沉默,天子让辽东军先期入朝,就是为了看看辽东军和倭军两边的成色,结果倭军一直呆在平壤不动,辽东军一无所获,看在天子眼中,恐怕就是双方在打默契仗、故意敷衍。
天子本就对辽东军有想法,如果在天子心中坐实此事,他们这些援朝的将领,今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什么前程了。
史儒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倾盆的大雨,还是决定再劝一劝:「大人,雨实在是太大了,这般情况下,就算到了平壤,弟兄们又如何作战?我军远道疲惫、敌军以逸待劳,岂不是必败无疑?」
「就是要趁着大雨杀到平壤城下!」祖承训再次断然拒绝:「你也听朝鲜人说了,倭军主力不在平壤,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趁着大雨进攻平壤,我们人少,倭军无备才能一战而下,若是倭军主力返回,或者发觉我军意图,这平壤坚城,靠着我们这几千号人怎么打下来?」
祖承训扫了史儒一眼,见他满脸犹豫,又看了看疲惫的家丁精锐,叹了口气:「这样吧,让王蛮子算上一卦,若是卦象不利,我们立马撤军。」
史儒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名家丁已经凑了上来,在马上掐着手指念念有词,装模做样的算了一卦,兴高采烈的拱手道:「大人!卦象大吉啊!上天预示我大军抵达城下,必然一战成功、克复平壤!」
祖承训哈哈一笑,挥了挥手:「既然上天预示,我等何必再犹疑不定?全军向前,到平壤城中再休息!」
说着,也不管还要再劝的史儒,策马便领头向平壤方向而去,史儒呆呆看着祖承训的背影,微微一叹:「上了赌桌便舍不得再下来,甚至用这等怪力乱神的小把戏维持军心,呵,如此为将、如此作战,岂能不败?」
祖承训自然是听不到史儒的自言自语,他并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官位而一意孤行,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让他很清楚,以弱打强要赢得胜利,无非就是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这两个法子,如今倭军主力不在、平壤倭军毫无防备,自己拣选精锐长途奔袭,赢面很大。
故而祖承训顾不得军卒疲困、战马损失,一路催逼着军士们顶风冒雨、连夜疾行,在朝鲜向导的指引下向着平壤直冲而去。
仿佛连老天都在帮着祖承训似的,临壤城,瓢泼的大雨渐渐小了下来,虽然还不断有雨点坠落,但已经干扰不了辽东军的视线、无法迟滞他们前进的速度。zbr>
平壤城就在远处,祖承训顶着飘摇的风雨纵马登上一个高坡,先点了点部下的人数,顿时长出一口气,虽然军士都疲惫不堪,但他这次五千家丁精锐无人掉队。
在辽东作战,最麻烦的便是在白山黑水间追踪女直人和,辽东军的家丁精锐个个都是寻路的高手,反而是充作向导的朝鲜军在大雨中迷了路,跑散了不少。
微微点了点头,用腰间抽出望远镜,擦了擦镜片上的雨水,朝平壤城看去,平壤城城墙上飘扬着印有久留子家徽的白色旗帜,偶尔有几名倭军稀稀拉拉的巡逻而过,城门大开,看门的倭军躲在城门洞里躲雨,偶尔有几辆大车载着四周乡村里劫掠的财物和女人入城。
倭寇果然毫无防备!自己赌赢了!平壤已尽入掌中!
祖承训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得意洋洋的看了史儒()
一眼,纵马掠过军阵,挥手喊道:「你们都看见了!老天预示咱们此战必胜!冲锋!攻下平壤,再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