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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左牵黄(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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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一带在西北,这里地势高,常年积雪不化,眼下刚过年关,正是冷的时候,寻常人都在家里猫冬,此时却有两个年轻男女于树下“相会”。

那年轻姑娘一身黑色大氅,相貌极好只是脸色偏白略带病容,此刻站在树下很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姑娘是一身过冬的打扮,她对面的青年却穿着简单的靛蓝衣袍,一把长剑配在腰间,只看衣着这两人像是处在两个季节。

这自然是因为江湖中人有内力傍身不惧严寒的缘故,但瞧在钟芙眼里只觉得他颇为骚包,不怕冷又不是不会冷,何况卫璧功夫只是二流,到真的不惧严寒那一步还有的练呢,他自觉是风度翩翩潇洒男儿,但这副做派估计只有他师妹和他原来的表妹能欣赏得了。

卫璧此刻嘴唇都冻得发青,却还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在表妹眼里定是天人下凡俊美无俦,便柔情款款地对钟芙道:“表妹,你伤好些了吗?眼下咱们露宿郊外,比不上在庄子里合宜,倒是叫你受委屈了。”

“表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多谢表哥关心。”

卫璧看表妹这般神情,心内大大叹了口气,打从上个月师妹给表妹打伤,表妹便对他不似以往热情,卫璧只以为表妹同他闹脾气,不肯为了她责问师妹,可一个表妹,一个师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怎么抉择,卫璧便道:“表妹,师妹也是无心,她心里愧疚得很,只是抹不开脸向你道歉,我代她同你陪个不是,你就别恼了。”

这话说得心虚,钟芙也不信他,便是原主在这儿只怕更要着恼,分明两个女子都爱慕你,代师妹向表妹道歉,你们到成一国的了。

钟芙没空计较这个,她和卫璧避开众人出来,是要问他一句话的,话还没开口,倒教卫璧抢白了一通,再不打断恐怕绕着这个话题没完了,便开口道:“我没放在心上,表哥……”

她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威胁意味的犬吠,钟芙朝声音处喊了一声:“将军!”

一只金黄色皮毛的猎犬从草丛里奔过来,似乎知道主人不高兴,到她腿边转悠着小声哼哼。

大狗从草丛出来,便亮出它身后一个瘫倒在草丛里的人来,卫璧已经长剑出鞘,奔过去指在那人身前:“什么人胆敢偷窥!”

钟芙过去拦住他,皱眉道:“不过是个附近的农夫罢了。”

那人穿的破旧,脸色黝黑,看着雪亮的剑尖一时吓得话都不会说,听见钟芙的声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大侠饶命,小人是附近庄上的农户,怕野猪把庄稼踩坏了才夜里出来,不是有意过来的。”

卫璧想到自己方才小意逢迎都被此人看到了,心里正恼得不行,却见身侧表妹伸手出来不知怎么一晃,他手里长剑就到了对方手上,卫璧正怔愣,钟芙已经收了剑放回他鞘中,对那农人道:“这位大哥,我家的狗儿吓着你了,是我管教无方,这点钱你拿着,当是赔罪。”

她从袖里掏出几个大钱欲放在农人手上,农人摆着手不敢接受,钟芙硬给放了:“天气这么冷,大哥快些回家吧。”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这农人就住在朱武连环庄下面的农庄,素知朱家大小姐的脾气,见她今日这般和气好说话直道走运,立马千恩万谢地走了。

大黄狗在她身边哼哼唧唧,钟芙弹了它狗脑壳一下,真会给她找事儿。

卫璧道:“表妹,这人偷听我们说话,为什么不叫我好好教训一顿。”

钟芙摸着将军的脑袋敷衍道:“人家都说了是追赶野猪无意撞见的又不是有心要偷听,教训什么,再者说咱们出来不是为了攻打明教吗,何必为难一庄户人家。”

卫璧奇道:“表妹,你今日倒是好说话。”卫璧心想,若按表妹的脾气,今日遇上农夫,怕是即刻就要放狗去咬了,岂料不但将狗儿召唤回来还好声好气地给了那人几个大钱,当真叫人吃惊。

他见钟芙逗着自家黄狗,又问道:“怎么只带了将军一个出来?”

若非维护原主的作风习惯,她是一个也不想带的,最后只好选了一个温顺的带在身边,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卫璧了,她打定主意要和他们分道扬镳,此时也懒得再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卫璧察觉道表妹冷淡,又笑着赔罪:“表妹,你还在生气吗?”

钟芙抬眼与他对视,卫璧只觉心神恍惚,蒙蒙中听见有人问道:“卫璧,若在朱九真和武青婴中选一个做你妻子,你会选哪一个?”

卫璧喃喃道:“表妹是我亲近之人,我答应舅父舅母要好好照顾她,只是我一身武艺来自师父,如今只学得他老人家二三成,若要得他尽心教导唯有好好对待师妹,师妹与表妹都与我关系匪浅,且都爱慕于我,我心中自是难以割舍,叫我放弃哪一个我都心如刀割,只是大丈夫立于世间怎能优柔寡断于儿女情长,表妹父母皆亡,已是一介孤女,于我实在助益不大,师妹性情更温柔,与我又有同门之谊,加之她是师父独女,若能与师妹成婚,婚后师父定对我如亲子,至于表妹,我虽对不起她,辜负了她一腔深情,但日后定会好好待她。”

卫璧从前心里便更偏颇师妹,待朱九真父母去世后心中的天平更是往师妹一侧倾斜,但这话卫璧只是偶尔想想,平时绝不敢表露于人前,只是今日中了钟芙的招,无意识地就将心里话吐露了出来。

钟芙早就猜到这渣男所想,此刻得了他确实回答,心头瞬间一轻:行了,完成任务了。

片刻后,卫璧逐渐清醒过来,只是犹有些迷迷瞪瞪,含糊不清地问道:“师妹,你方才说什么?”

钟芙淡淡道:“我是说咱们在外头站了大半天了,还是回去吧。”

卫璧见她神情淡淡,较之以往的热烈更添一丝清冷,不由得心中一动:表妹一贯高傲霸道,如今生起气来倒别有一番风姿,师妹虽也是温柔美人,较之表妹到底显得寡淡了些,唉,娥皇女英,为何我不能全都拥有呢。

卫璧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钟芙一猜就知道他脑子里没藏什么好事,当下落后几步脚尖在地上不经意地一踢,一粒小石子向前飞去,正打中卫璧左腿穴道。卫璧正心神荡漾,冷不丁遭袭一下子就头栽葱倒下去,这荒野之处多是石头枯枝,卫璧跌在地上正正好给磕掉了牙,当下就满嘴是血。

钟芙假惺惺道:“表哥你无事吧。”

卫璧不知道是中了暗算,此时哪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入非非这才把牙磕掉了,只捂着嘴道无事。

等两人回到宿地,武青婴正站在外围等着,见到二人就道:“总算是舍得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叫狼给叼走了。”

武青婴心里犹自不忿,朱九真这丫头这几日倒是转了性子不再一激就恼,淡淡的眼风扫过来只教人觉得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可偏偏就是这样却把师哥给勾走了,装模作样真叫人着恼。

钟芙不理她,带着自家狗子掀了自己的帐篷进去,武青婴还想说什么却一眼看到卫璧一嘴是血不由得惊呼:“师哥你怎么了!”

钟芙放下帘子把那些打情骂俏挡在身后,朱家富贵,出行也是一应俱全,虽是小小一顶帐篷,内里也铺设得极为温暖舒适,帐篷里一只白雕立在中央,白身黄喙,只在翅尖有些许黑羽,端的是神气十足。见钟芙进来,扑腾着翅膀跳过去贴在她肩头挨挨蹭蹭。

这是一只白化草原雕,是她从上个世界带来的“土特产”。郭家原先便有一对白雕,只是后来为救郭襄死了,郭芙自小饲养白雕,深谙养雕的套路,钟芙自然也学会了,偶一日单有为北上回来也给钟芙带来一只小白雕,钟芙向总部申报之后就把它当成特产带走了。

狗子早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鸟特别受主人宠爱,自顾自找了个地方窝着去了。

钟芙解了大氅挂在一边,给白雕喂了食后便进了被窝准备睡觉,大冷天的,若非朱九真那劳什子死前愿望,谁愿意在外面多待。

钟芙阖目小憩,静静思考日后安排。

这个世界是钟芙不曾插手的上一个世界的延续,眼下正是元朝主宰中原大地,大宋早已成为历史,几十年间江湖中已兴起了数个帮派,如今以六大门派为尊,六大派中,又以少林、武当、峨嵋最具有威望。江湖之中有名望好的门派,便有名望差的门派,如今六大门派联合将要去讨伐江湖上名声鼎鼎差的那个魔教——明教。既是六大门派齐出动,旁的小门小派也想紧跟社会热点。

譬如朱武连环庄。

朱九真便是朱武连环庄的大小姐。

既是朱武连环庄,顾名思义,建庄的是姓朱姓武的两户人家,说来这两姓也不平凡,一个高祖是朱子柳,一个是武三通,百年前都是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

朱九真的父亲早于五年前便落崖失踪了,不久后母亲也死了,只有她带着丫鬟仆人傍着父亲的好友武家伯伯生活,她本是个骄傲霸道的性子,心中爱慕自己的表哥卫璧,只是卫璧是武烈的徒弟,武烈的独女武青婴是卫璧师妹,同样爱慕卫璧。她俩年纪相仿,相貌各有千秋,性情南辕北辙,互相看不上眼,自小争到大,对待卫璧尤甚,偏卫璧左右摇摆,对哪个都温柔体贴。两女争一男,若放在数年前,那自是各有输赢互不相让,只是如今朱九真父亲死了,她少了一分底气,虽说卫璧待她依旧好,但自觉矮了一头,往往被武青婴气得要死。这一趟出庄是为剿灭魔教来的,谁知还没见到魔教人影,先将自己小命给折了。

本来这次出庄是不带朱九真的,一个多月前朱九真与武青婴比斗,朱九真不慎伤在武青婴手下,本来若是好好将养也就罢了,偏偏听说他们要剿灭魔教,怕表哥被武青婴给勾去了,非要跟着一起出来,如今这个年间在外行走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朱九真本就身体有恙,路上又见武青婴与卫璧师兄妹情深,这一气就引病上身把自己给气死了,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找自己的表哥卫璧,想问问他到底选哪个。

这愿望看着简单,却实在有够麻烦,卫璧嘴里没个实话,一边深情款款一边顾左右而言他,非逼得钟芙用些其他法子,若非心愿对象是随机的她无法选择,她绝不会选,情情爱爱的心愿最是难缠。

但这还不算什么,不就是临死前还放不下三心二意的情郎嘛,好歹不是叫她嫁给卫璧。她得知原主人的诉求时脸色只黑了一半,可再想起她先前同父亲叔伯都干了什么好事儿脸就完全黑了。

她就不爱接这样的甲方!恶是他们做的,结果锅是她来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