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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雄螳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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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笑着穿过风雪,一前一后来到肖家门外的台阶上。俞正阳跺脚震落了腿脚上沾的雪,又帮肖念云去拍裙摆上几乎冻成硬壳的雪。

拍了几下,肖念云察觉到异常,抬头道:“我记得入夜之后门口会挂一盏灯笼的。”

“先灭了咱们手里的灯笼。”俞正阳挡在肖念云身前。

灯笼灭了,周围陷入黑暗,只有风不知道从何处的缝隙中吹过,呜呜地叫着。俞正阳等了一会儿,待眼睛适应黑暗,勉强可以视物时,悄声移动到大门边,伸手一按。

门嘎地一声开了一半。

“门没闩。”俞正阳小声道,“跟紧我。”

“嗯。”肖念云应道,将俞正阳的衣带摸在手里,绕了两圈。

俞正阳拇指推刀,拔出一寸,一手虚握刀柄,猫着身子跨进门中。天井和主厅中空无一人,地上脚印杂乱,仔细看去,大概有四五种不同的大小和纹样。

“爹?老田?”肖念云唤道,声音在天井中空洞地回响,无人应答。

“进去看看。”俞正阳示意。

二人穿过主厅,往院中走。俞正阳走了两步,停住了。脚边的地面上倒着一只翻毛短靴。他踢了一脚,短靴在地上蹦跳翻滚,落在院子里。

“靴子是门房老田的。”肖念云看得清楚,在身后道。

“只有一只。”俞正阳道,抬眼扫视院子,院中只有薄薄一层积雪,想是刚清扫过不久,“人去哪了?地上也没有拖动的痕迹。”

他步入院中,鞋底将积雪踩成一层薄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肖念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踩着他的脚印。宅中寂静无声,未点灯烛,主屋和两侧的厢房在黑夜中模模糊糊,几不可见。

院中无风,雪花繁密,两人身后的脚印转眼间又蒙了一层白绒。行至院子当中,肖念云突然低呼一声,俞正阳刹那间脚步前跨,拔刀在手,全身肌肉硬如磐石。

“……我只是滑了一下。”顿了片刻,肖念云在身后小声道。

俞正阳没有放松警惕,余光瞥了眼肖念云的位置,松开扶着刀鞘的手,说了句“失礼了”,托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中的刀稳稳不动。

当下情势诡谲,家人更是生死未卜,肖念云早将扭捏和羞赧抛在脑后,乖乖任俞正阳抓着。又走了数十步,到了主屋阶下,肖念云道:“主屋的门开着。”

“我也看到了。”俞正阳手上加力,将肖念云托起,轻飘飘地放在廊下,“你挨着柱子,我过去看看。”

“地上有碎片,小心。”肖念云指着屋内道,“是我爹最喜欢的兰石青釉瓶。”

“嗯。”俞正阳越过碎片,闪入屋内。不多时,窗上映出一团煦暖的光,俞正阳举着油灯从屋里出来,摇摇头,“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柜子箱子倒是都被打开,东西翻了一地。”

肖念云面色青白,仍镇定道:“先去后院。”

俞正阳想让肖念云先回马车处等着,却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人。犹豫间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五音不全地哼唱着:“抓了这个土大户,明儿个午饭加头猪。”接着就见一个头戴皮帽,手脚短小的男人,打着个火把从后院晃悠悠地过来。他乐得摇头晃脑,腋下夹着一只翻毛短靴。

男人借着火把的光,看见院子当中地上躺着一只短靴,呼哨一声,撒开短腿便跑了过去。一路上脚下打滑了好几次,男人浑不在意,弯腰一把捞起短靴,顺手将火把丢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只靴子,放在眼前对照起来。“哈,正好是一双!你个小淘气儿,刚才跑哪了,现在又是从哪来的?”

他也不管漫天大雪,当即蹬掉了自己原本穿着的破烂棉靴,就这么赤脚站在院中,揪着翻毛靴的脖子就往上套。也许是因为脚上沾了雪水,他忙了半天也没穿进去,正恼得头顶冒汗,却惊觉头上一道比冰雪还要冷冽的寒气落下。他就地往后咕噜一滚,一道刀光斩在他原先在处,把地上的火把劈散开来。

火把散成数小枝,打着转飞散,男人才看见拿刀砍他的人是个半大小子。“兄弟,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爷爷我先打着的肥鸡,可不许半道来抢的。”

俞正阳偷袭不中,心下不敢托大,持刀严阵以待,“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

“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男人使劲一踩,穿上短靴,又一蹬,穿上另一只,“看你还小,爷爷就发个善心教教你,‘飞天螳螂’的名号听过吧?就是你爷爷我,怕了就快滚。”

俞正阳笑道,“‘飞天螳螂’?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样,指什么飞啊,我看你不是螳螂,应该叫’两脚爬嚓’。”

男人刚还一脸凶悍,听到他的话突就变了脸色,惊恐、疑惑、羞耻、愤怒,几种表情接连变换,变得实在太快,五官和脸皮跟不太上,最后凝成了一副痴呆的表情。

男人大叫一声,从背后翻出两把兵器。这兵器长约尺余,像刀非刀,似钩又非钩。整体上是把反曲刀,刀头又延伸上翘,变作半月弯刀。然而刃口又多出一道向下的小枝,和刀头交叉,既像鸭嘴,又像鹿角。

“啊。”俞正阳也叫了一声。

“怎么?看见我这螳螂刀才知道怕了?”男人得瑟道。

“不是,只是想起句俗话。”

“什么俗话?”

“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男人哇呀吼叫,直扑上来,一双螳螂刀舞得犹如蝶翼。俞正阳原本先打算以防守为主,熟悉男人的武功路数。可这兵器实在怪异,分叉的两个刀头上可挑下可戳,一把刀又四边开刃,在男人手中变幻莫测。俞正阳递了几招,差点被对方的刀口沿着自己的刀身游上来削断手指,便不敢再轻易对刀。

可是男人一鼓作气良久不泄,又借着身材矮小之便,闷着头只攻俞正阳的腰腹下盘。俞正阳被近了身,一时闪避不及,衣服被割破数个开口,还好天冷穿得厚,才没有见血。

“这种撒泼的打法,连个招式都没有,和小孩子打架有什么分别?”肖念云远远地说道。

男人这时才发现廊下还有一人,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拉开距离。俞正阳瞅准机会,拿刀柄凿在他头上。男人退了几步,皮帽掉在地上。他腾出一只手揉揉露出的光头,不忿道:“好哇,你们竟然也是男女搭配,二打一公平吗?”

“道上还讲公平吗?”肖念云反问。

男人啐了口浓痰,“先杀了你的小情郎,再好好给你讲讲道上的规矩——”不等话说完,便又矮身扑上。

俞正阳得到时间喘息,脑中电转,已看出男人虽然手腕灵活,但肩部僵硬,两手的刀路只会同向开合。可院中火光晦暗,又有大雪纷繁扰乱视线,纵使俞正阳竭尽全力去看,但只凭眼睛根本追不上男人的刀。他突然想起唐玉辉可以勘透气息流转,即使闭上眼睛也刀不沾体。只是这么一想,便无法将精神完全集中在眼睛上,他心中慌乱乍起,却反而发现自己可以听到刀的破空之声、额面上可以感觉到被刀气击乱的雪花、鼻中可以闻到对方刀上涂抹的菜油的味道。

俞正阳胸中的郁结荡然无存,五感豁然开朗。他顺着男人的刀势,右脚横迈,然后以左脚为轴反向转了一圈,绕到男人身侧。此时男人却双刀交并,正刺向无人的右方。

一道血线沿着俞正阳的刀弧飞溅。

叮地一声,男人及时回防,螳螂刀在他刀上一点,连着打了三个滚才站起来,右腿已经被割出一道手掌长的口子。

男人按住伤口,一指肖念云,“你敢偷袭!”,见肖念云不搭理他,才说:“小娘们故意分我的心,还不如你们一起上!”

俞正阳抖落刀上的血,“你打得过吗?”

男人将手中的刀掼在地下,“这破刀,我说不要用,非让我用。”他往腰后一摸,又摸出一卷绳子,绳子的一端缀着一支紫金铜镖。男人耍了一套,绳镖在他手里缠绕抛击、收放自如。耍到酣处不辨镖形,只有个紫金虚影旋转成球,将男人包裹其中,大雪不进。

男人收镖入掌,也不管腿上鲜血潺潺,“还是这个顺手,再来。”

俞正阳藏刀身侧,笑道:“这个兵器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