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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去做家政嫂,又在那么高档的小区,在那么漂亮的别墅里面,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蓝薏婷觉得自己应该打扮打扮。第一印象,是给一个不了解你的人的名信片。
她把所有这个季节的衣服都找出来,在身上比划、选择,还把沈蜜叫来做参谋。沈蜜比她年轻,时尚,更着意于打扮。最后两人在有限的衣服里选出一件纯棉的白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银色凉鞋,又把头发剪成齐耳直发,整个形象,纯朴、洁净、大方。
白色连衣裙属于青春的信物,清瘦而单纯的少女才可以衬起它的冰清玉洁。而白色衬衣,在春夏浓郁的节气里是清爽的,不分年纪的。虽然只是纯棉的白,做成宽宽大大的样式,套在身上隐约透出形体轮廓,加上被牛仔裤裹圆的臀部,一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童凯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蓝薏婷,欣赏之余瞪着大大的眼睛惊讶。同时又感到某种威胁,心里暗暗担着心。如果说,过去的蓝薏婷只是他同情,想帮助的一个可怜女人,通过快一年的相处,像相互依靠的伴侣,又不是那种有爱情的关系。现在的她,让他心动,让他生理上有某种反应。这是多少年都失去了,他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功能,在瞬间复活。
沈蜜绕蓝薏婷走一圈,欣喜地说:“姐,虽然这衣服不怎么样,但今天穿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韵味,清爽、朴实,又不失高贵。”
蓝薏婷不相信地看着他们,径直走到穿衣镜前自我打量。她首先看到自己的表情在他们的夸奖中,变得自信,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喜悦,以及对明天的期待,从他们眼中预示成功的把握。
初夏时节,太阳散发的热量开始烤人。没走一点路,脸上就渗出细细的汗珠,让平时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晕,有了些生气。
推门前,她平定情绪,活动一下面部肌肉,想让笑容更加自然、灿烂、悦目。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秀凤老太太坐着轮椅,在门口迎接她。背后站着她儿子鲍霆语。
“我来了,阿姨,以后请多指教。”蓝薏婷伏在老太太面前说。
“好,好,”老太太看她满脸是汗,拿出自己手绢,替她轻轻地擦,边擦边心痛地说:“天太热了,看把你热的。”
鲍霆语说:“妈,快让小蓝进去,屋里凉快。”
蓝薏婷起身,给他一个感激地微笑,说:“谢谢。”
没想一声谢谢,到让鲍霆语不好意思起来。他躲开她的微笑,只不经意地点点头,快步将母亲推进屋。
连他自己也没搞懂他为什么不好意思。一个公司老总,见女人,见优秀的女人多不胜数,见一个家政大嫂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因为她的穿着不像家政大嫂?也没什么特别,普通的穿着打扮呀。他摇摇头,心里嘀咕,不懂。
进了屋,鲍霆语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镇饮料递给蓝薏婷说:“我去上班了,妈妈就拜托你了。余嫂买菜,一会就回来。”
“好的,”蓝薏婷答应着,把他送到门口。
不一会,余嫂就回来了。这是一位动作麻利、淳朴、开朗的中年妇女,比蓝薏婷年纪大。刚才鲍霆语称她余嫂,蓝薏婷便也这么称呼。
两人打过招呼,余嫂笑着说:“老太太天天念叨你,盼着你。老太太,这下高兴了,有伴了。”
“那当然。”老太太说,“叫你读书给我听,你又不肯。”
余嫂无奈地说:“我认不识几个字,哪里读得了小说书,那都是有文化的人做的事。蓝姐,你来了就好了。”说着,她起身去自己房间拿来一本小说书给蓝薏婷说:“你们读吧,我来烧饭。”
蓝薏婷把书拿到老太太身边问:“阿姨,那我们开始吗?”
“好呀,好呀,”老太太像期盼已久似的答应着。
蓝薏婷翻开书,“《林黛小姐》,这名字好,跟林黛玉只差一个字,一定是个悲情女子。”说着,开始阅读。
不知读了多长时间,余嫂悄悄递过一杯水,蓝薏婷感激地点点头,继续读。读得有声有色,非常认真。连余嫂什么时候把捡菜的活挪到她们身边,她们也没查觉。
一个章节结束,老太太说:“休息会吧,你太累了。”“没事。”蓝薏婷说。心想,这是我的工作。老太太对余嫂说:“怎么样,好听吗?”“好听。”余嫂嘿嘿地笑着,“故事也好,读得也好。是吧,老太太?”王秀凤同感地点头说:“是。”
人,上了年纪,没什么可操的心,也管不了什么事,整天吃喝睡,就是等死。家人有孝心的关心一下,问候一声,大部分时间需要自己打发。像王秀凤老太太这样爱看小说,看不见就请人读给她听,不失一个好的休闲方式。既体味不同的人生故事,不但每天有事做,随着故事进展,让她在期盼中打发一天又一天。
女人,不管七老八十,永远爱听爱情故事。所以说,爱情,女人永远也玩不厌的游戏。像小女孩,永远玩不厌洋娃娃一样。在别人的故事里,体会自己生活的得与失,感叹人生的冷与暖。
生活,在蓝薏婷面前再次掀开新的一页,并且慢慢向目标靠近。
只可惜,她很少见到鲍霆语。早晨她一来,他就该去上班了,晚上她回去,他还没有回家。她在想,这怎么办呢?每天跟老太太和余嫂在一起,丝毫不会有她希望的结果,只有鲍霆语。至于即使鲍霆语天天回来,她又能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想着因为他不回家。
她还想,晚上她能不能回去晚点,能偶尔接触鲍霆语。可不知为什么,最近,天一黑,沈龙啸就哭着嚷着要妈妈,弄得她天一暗下来就纠结,是不是赶快回家陪儿子?或者今天儿子不吵,可以等一等鲍霆语?但儿子歇斯底里的干嚎声,立即叫她改变主意。
现在她的人生,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儿子。儿子的需要,就是她生活的动力。她想,既然儿子需要她陪,她又怎么能不陪?同时她也想到是不是童凯的主意?
自搬到童凯家,蓝薏婷就在回避童凯。她感到童凯看她的眼神变得火辣辣的,让她害怕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过去,她无所顾忌地信任他,现在,她担心这种信任会变成麻烦。
无情无欲时的信任,是纯粹的友情。有情有欲时的信任,会造成你无法想象的后果。她能预计,也害怕。可也无法改变目前的处境啊。
听沈蜜说,她男友离她而去。蓝薏婷想把沈龙啸放她那寄养,自己完全可以住在鲍霆语家。可沈蜜没同意。她说如果沈龙啸是正常的孩子可以,他这样一旦发病,她害怕。再说,她也无法帮他洗澡啊。
她说的是实情,蓝薏婷理解。虽然她们是姑嫂,但相处得像朋友,是闺密。
沈蜜说,她喜欢她现在住的童凯的别墅,独门独院,楼上楼下。在她心里,她把这儿当蓝薏婷的家了。所以常常来玩,来蹭饭吃。有时蓝薏婷在,有时蓝薏婷不在,沈蜜根本没感到什么不方便。
沈蜜是那种大大例例又有点自以为是的女人。她跟蓝薏婷的个性正好互补。蓝薏婷是尽可能想清楚再做,有动机,有目标,有过程的设计。而沈蜜是想做就做,做过了再想,分析得与失。
自从男友走后,她就无所事事。过去还要接送儿子上学,现在儿子上寄宿学校,一星期只回来一次,有时还去父亲那边。她想好好找个工作做,打发无聊的时间,可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她挺佩服蓝薏婷,从普通的钟点工,变成豪门老太太的女伴。说白了,就是侍候老太太一个人。不过,在那样的别墅里工作,见识和接触的层面一定不同,是不是会有更好的机会,即使想嫁人,层次也会高于普通人。她好羡慕。
这天下午,她来到童凯家等蓝薏婷,想跟她谈她也想去的念头。可蓝薏婷迟迟不回,她憋不住地先跟童凯谈。没想童凯不以为然。他说她异想天开。现实中,有多少豪门中人,会娶家政大嫂。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只是童话。是给灰姑娘们一个祈盼。沈蜜不同意,她找出国外许多王子跟灰姑娘结缘的事例。当然,那些灰姑娘都是大美人。可她自认为自己也长得也不错。
沈蜜和沈勇一样,都有轮廓分明的脸,挺拔妖娆的身材,特别那张嘴的曲线,极其性感与诱惑力。所以,她找合适的结婚对象不容易,找男友并不难。
两人正聊着,突然一道惨亮的电光掠过,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沈蜜马上担心地说:“我姐最怕这闪电,也不知道可在路上。”
童凯看看时间,五点钟。他想,按她平时回家时间,现在应该还没出门。这时电闪雷鸣的频率更加密集。童凯焦虑地踱步窗前,看那惨亮的闪电不断划破天空。突然他说:“走,我们去接你姐姐。”
整整一天,因为气压低,湿度重,人人都感到压抑、胸闷、头昏、腰酸腿疼。
王秀凤老太太最怕这种天气,浑身的不舒服,让她控制不住地哼哼叽叽。蓝薏婷紧张地问:怎么了?老太太安慰她,没事,作天变,一会要下雨。
果然,到了黄昏,传来轰隆隆地打雷声。老太太让余嫂上楼关门关窗,又打电话给儿子,让他没事早点回来,下大雨开车不安全。
起风了。风裹着灰尘,带着泥土的湿气吹来,预告着暴雨就要来临了。
余嫂关好门窗下楼,看到蓝薏婷还在老太太身边,忙说:“老太太,快叫蓝姐回去吧,一会下大雨就走不了了。她儿子又要吵。”
“哦,对,”老太太轻拍自己的头,自责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又解嘲地说:“把你当我家里的人了。快走吧。”
听老太太这么说,蓝薏婷反而不好意思走。她说:“雨一时还下不下来,今天你又不舒服,等鲍总回来我再走吧。”
“没事,”老太太安慰她,“你先走,一会他就回来。”
蓝薏婷拿起包,刚准备出门,雨哗啦啦地下起来。她只得退回来。可下了不过几分钟,又小了,蓝薏婷赶紧出门。刚穿过院子,大雨倾盆而下,打得她手上的伞,东倒西歪的罩不住头。
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鲍霆语的车停在她面前,并打开车门,示意她快上。没多想,她就上车,直说谢谢。车刚启动,一道闪电,一声炸雷,蓝薏婷不自觉地惊叫。鲍霆语莫明其妙地停车,忙问怎么了?蓝薏婷不好意思地摇头说没什么。
童凯的车跟在鲍霆语车的后面到他家的。刚才蓝薏婷出门,沈蜜就打了她手机,可惜没听见。那时雨声那么大,在身边讲话不大声都听不见,何况她在雨里。而且正正好,她出门,那辆车正准备进门,比约好了还正点,她上那辆车很正常,童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