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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管呢。她说我们家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她主外，你主内？让你在家打扫卫生，洗衣煮饭？”
“这些现在，就是我的事。唉——”
“你会干吗？”蓝薏婷轻轻一笑，“找个钟点工吧。”
“不行，领导不让，不想叫陌生人到家里来。”焦阳委曲地说。
“你一个大男人，能做好吗？”
“已经做几年了，也没什么好不好。”
“你一个建筑系的高材生，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不委曲吗？”
“谁让我老婆那么杰出。”
“那你在家什么地位？你们家谁说了算？”
“你说应该是市长说了算，还是科长说了算？”
“看来你很甘心做二把手。”
“不甘心。公鸡不叫母鸡叫，正常吗？”
“那你有什么打算？”
“想升官，又不知要等到哪一年。”
“是啊，这事谁说得清，不一定到时候，又有什么变故。”
“那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你就没想过另辟溪径。”
“另辟溪径？在哪儿辟？怎么辟？我得有路子才能辞职啊。我已不是毛头小伙子那样冲动。”
“不是的。”蓝薏婷忙否定。她不是劝他盲目辞职。但听口气，在这个岗位上他不会有前途，干得也痛苦，还不如辞职。可是辞职上哪儿去她也不知道。你在一个山头上，既然上不去，得先下来，才能上另一个可以上得更高的地方。所以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淘金者大都是无业游民，反正没事做，不如伸首一搏。有工作的人，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饿不死，也发不了财，就那么不愠不火地过着日子。
“唉——”他又叹一口气，“多年以前，我就想和几个同学搞一个房地产公司。我是学建筑的，造房子是我的老本行，可家里的领导不同意。她怕我影响她的前途。你看现在，做房地产的，哪个不发财？”
“那现在做不行了吗？”
“起步早，成本低，竞争压力小。现在人家财大气粗，多少亿的投入，有一套成熟的模式和管理体系，你怎么能竞争过他们。”
是的，她听鲍霆语说过，他们公司开发的小区都是整遍整遍，一期，二期，三期，上佰幢的住宅小区，好规划。但也要资本做后盾。
“是吧，那就慢慢再看机会。也许运气好，哪一天就咸鱼翻身。”
“嘿，嘿，嘿，”他笑了笑说：“你也相信这些鬼话？”
“哄自己开心呗。人，要有希望，海市蜃楼也是人们想往的高楼啊。”
“看来你过得不错，还能开这种玩笑。”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这是最佳生活状态。”蓝薏婷暗笑。这时候，想说的可以说，不想说的也可以说，你都别当真，也可以都当真，只看你想不想。
“是啊，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然怎么活？”
“放心，你能活得好好的。”
“如果你陪我，我会的。”
蓝薏婷心里一阵激动。但立即平静下来。暧昧的话，只能溅起一丝涟漪，不会有浪花。他在寻找某种寄托，她不接受，也不能。
“好些了吗？”蓝薏婷转移话题，想结束聊天。老太太很快要醒了。
“嗯，好多了。”焦阳的舌头放直了，情绪也由刚才的浮躁变得平稳，语速也恢复了平时的不紧不慢。
“如果你愿意，想跟我聊天，只要有时间，随时奉陪。”
“谢谢，我一定会的。”
“甘心，不甘心，全在你想不想改变，我永远支持你。”曾经喜欢的男人，如今活得这般窝囊，她心里也难过。同时对罗天薇更多了一层恨意，恨她压迫焦阳。
“我记住了。我想请你吃饭，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焦阳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善解人意，他目前特需要，他喜欢。
而蓝薏婷似乎也有想见面的欲望。她要好好鼓励他。她亲眼看到没有文化的江淮安做了小老板，大学文化的鲍霆语做着大老板，为什么他不能？如果焦阳能像鲍霆语那样做着大老板，她罗天薇也指使不了他主内。她能当一辈子市长？或者还有可能当省长？无论如何，都有下台的一天，到时——哼——再看。
按说焦阳和罗天薇的分工，跟蓝薏婷毫无关系，焦阳今天的电话，就是一次消遣。可是，被人需要时挺身而出的冲动，让她感到有义务帮他。像当年，罗天薇家庭的帮助，让他们从此身各有主。为此，她多么难受和自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在命运又一次给她机会，她没有其它的能力，鼓励他，帮他分析得与失总是可以的。焦阳说，罗天薇反对他做其它的事，我支持他，激励他。做罗天薇不愿意让他做的事，也是一种胜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