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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薏婷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去住院？”
罗天薇顿了顿，很平静地说：“下个星期，我调省里去工作了。”
“那你去省里治疗？”
“不是，去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治疗？”
“再说吧，看我有没有时间。”
“你不要命了，病是不管你有没有时间，都会恶化的。”
“工作，就是我的命。”
“你胡说什么，这是自杀。你想没想过，以你为傲的老父老母怎么办？还有你的孩子？”
“我会安排父母去哥哥那里。孩子长大了，再说还有父亲关照，我了无牵挂。”
“天薇，那我怎么办？你就没想过我吗？是我害了你，天薇，对不起。”突然，焦阳这样说，两个女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他哀求道：“去治疗吧，我来照顾你。”
罗天薇凄然一笑说：“不用了，我只是你孩子的母亲，其它再无瓜葛。请珍惜你的妻子，不要再伤害她。”
“那你要我怎么跟孩子交待？天薇，求求你不要任性，去治疗吧，作为朋友，我和梅瑰一起照顾你。”
“那又成了本市乃至本省的头条新闻，某某官员身患癌症，前夫和妻子临终关怀。怎么样？”她挑衅地扬着眉毛问焦阳，“是不是认为，太棒了，我又跟省级领导攀上了关系，又可以好好利用，大大赚上一笔了？”
一个人再无理，她把命赔上，就变得可怜、可悲了。
焦阳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在她面前低着头，任她数落。蓝薏婷看不过去了，平时焦阳总是风流倜傥的样子，现在窝窝囊囊地在她面前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她心里就冒出无名火。她提高声调说：“罗天薇，你不能这么说他。”
罗天薇马上调转枪口问：“我应该怎么说他？你说我该怎么说他？”
“毕竟，你们曾经是夫妻，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人生最宝贵的二十年，这是情分。”
“情分？他偷走了我人生最宝贵的二十年，就把我像扔抹布一样扔了。我还要感谢他？”
“他那不是为你着想吗？”
“为我着想，就在我们还没离婚时，就和别的女人公开同居？我堂堂市长，每天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都能看到别人鄙夷、同情地眼光，然后还利用市长丈夫的旗号，和一些官员、地产商勾结。现在事业有成了，又说因为怕我受牵连，跟我离婚。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接受还不行。”
“天薇，”蓝薏婷递给她一杯水，安慰她说：“今天你可以当面数落他，我呢？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让我受那样的羞辱？但我扛过来了，我又找到了艳阳天。我们不怪谁，这就是命。”
“我不信命。我的命好着呢，有几个女人能进省领导班子。”
“又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一心一意，只为工作？”焦阳插话说。
“我不一心一意，能有今天的位置吗？”
“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种的是工作，收获的是升迁，我就是个小女人，就过小日子。”
“薏婷，你太不了解他了，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想当年，他想留在本市，恰好我父母有这个能力，他通过我找到他们，这才有了我们的婚姻。那时，我们同学都知道你跟他是一对，不是我横刀夺爱。他出来做生意，不是你给他提供的机会吗？后来呢，有你的份吗？”
蓝薏婷无言答对，这确实是事实。不过焦阳在关键时刻也帮过她，也说还有股份，至于在哪里，是多少，不知道。她从没有办过这些手续。现如今，以她家的财力，她也懒得问津。可今天来，不是说这些，是要劝她治疗，保命。她淡然一笑，很平静地说：“今天我们来不是明辨事理，而是要你尽快治疗。其它的，以后再说，如何？”
“我不治疗，也不做手术。到我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就找个地方，悄悄地走。”
“天薇，胡说什么？怎么不听人劝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我就是为了工作。没有了工作，我还有什么生趣？”
“你病治好了，还可以工作啊。就像我现在这样。”
“当初，你为了儿子，有求生的欲望，我的孩子不需要我，有父亲就行了。”
从小，女儿都是焦阳一手带大，跟她没多少感情，她也没时间管。现在也只在假日节日给她发个祝福的短信，平时很少联系。最近，她很想跟女儿聊聊，因为时差关系，不是女儿在忙，就是要睡觉了，搞得她很无趣。想想也没有重要的事，也不知聊些什么。身体方面，她是不会说的，无端增加女儿的负担，她也不愿意。
“要不，我让女儿回来一趟？”焦阳说。
“不——”罗天薇坚决地说：“不要说。我没有给她母亲的关爱，也不要让她有负担。”说到女儿，罗天薇的眼圈红了。
焦阳拿出手机，从微信中找出女儿发来的图片，递给她说：“女儿谈男朋友了，我看着觉得还不错。她说准备寒假带回来给你看。”
蓝薏婷凑过去看，一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和她女儿很般配，两人很灿烂地笑着。
罗天薇紧盯着看，边看边说：“好，好。”
蓝薏婷不失时机地紧叮一句：“所以你要赶快治疗，等女儿回来你就好了。”
罗天薇抬起头，还回手机，一下子茫然了。
蓝薏婷问：“怎么了？”罗天薇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个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那么自信刚强的人，突然哭得稀里哗啦，让蓝薏婷和焦阳都不知所措。
蓝薏婷问焦阳：“我说错什么了？”
焦阳安慰她：“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对不起她，你不要多心。”
蓝薏婷稍稍出一口气。她想，也许女儿唤醒了她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