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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沉睁开双眼的时候发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不是因为四周围一片漆黑，而是因为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看东西的能力。
他想伸出手摸一摸自己的眼睛，却办不到。
因为他现在根本一动也动不了，身体虚弱地难以想象，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连保持清醒都是一种奢侈。
然而月西沉的神情却是平静的，仿佛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现在的下场。
“……阿银……”
漫长的肃静过后，月西沉轻启干涩的薄唇，唤出这个令他撕心裂肺的名字。
他感觉得到阿银就在他的身边，距离他很近很近。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正躺在冰冰凉的地面上，迎面扑来的是浓得呛人的邪气，这股气息十分不祥，令人打从心底感到毛骨悚然。
现如今的月西沉失去了灵根，真气散尽，修为全无，变得与普通人无异，身处如此浓重的邪气之中，就像重病一场，身心都无比难受。
“这里是血魔渊附近。”
终于，阿银发出了声音。
月西沉心脏一抖。
阿银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冰冷、陌生，仿佛阿银从来就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
“师尊……”
阿银温热的呼吸打在月西沉的脸上，月西沉意识到阿银正在靠近他。
之前每当阿银靠近他的时候，他都有种难以自控的紧张，但那时的紧张是因为心动，而现在……
却是因为恐惧。
“师尊，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阿银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这声音故作温柔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邪魅的笑意。
月西沉沉默不语。
“因为你的双眼被我亲手挖了出来，所以你现在才什么都看不见。”
这话阿银说得太过理所当然，月西沉浑身汗毛倒竖。
“……为……什么……”
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平时那样波澜不惊，然而月西沉一开口，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就因为我……杀了你父亲？”
话音刚落，月西沉感觉到在他身边的阿银从头到脚释放出一股极为可怕的戾气，这股戾气就像数不清的刀子，恨不得将他四分五裂。
“呵呵！”阿银突然笑了，笑声诡谲，“你何止杀了我父亲……你可是杀光了九尾妖狐一族，还挖走了他们的眼睛……我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师尊，双目失明的滋味怎么样？”
随着阿银的冷嘲热讽，月西沉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他感觉眼睛与鼻尖都酸楚不已，想哭的冲动被拼命压制着。
“阿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父亲……他确实是死于我手，但……”
“住口！”
突然，阿银对着月西沉一声怒喝。
“你现在终于想跟我解释了？呵……”阿银耸肩一笑。
曾经，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听月西沉解释。
他给了月西沉足够多的机会了。
然而月西沉却对此视若无睹。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他的父亲，他的族人，那一双双被挖出来的眼睛，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有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感情……
“阿银……”月西沉刚开口，突然感觉到一股超出想象的强大妖气正愈演愈烈。
毋庸置疑，这股妖气是属于阿银的。
下一秒，锥心的剧痛忽地袭击了月西沉，月西沉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一百零八根摄魂钉……”阿银冷冰冰地开口，脸色与声音都像是被冰冻住了，没有一丝温度，“师尊，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说教与蛊惑……你永远都那么有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六界安危，你想保护天下苍生，所以像我们九尾妖狐这种妖族就活该被牺牲……”
不，不是的！
月西沉张大嘴，可是除了“啊、啊”的声音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来，打湿月西沉苍白的面庞。
一百零八根摄魂钉全部打进了月西沉的身体里，月西沉雪白的衣裳被鲜血染得通红。
此时此刻，他动不了，看不见，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没想过阿银在得知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后会报复他，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年的事竟然伤了阿银这么深，阿银对他的报复竟会是如此激烈。
阿银，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无法对阿银道出心里话的这个时候，月西沉后悔了，深深地后悔了。
之前明明阿银有问过他的，他应该好好和阿银聊聊十年前的事。
然而他却避而不谈。
是他的错……
是他害得阿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是他害得自己沦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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