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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恍惚踱着步,口中低喃。旁边的管事壮着胆子道:“夫人,世子说的,好像是,彭城王死了……”
慕容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直绷在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地断了。整个人也似断弦一般,身下软绵绵的,不受控制地朝地下倒去。小锦忙扶住她:“娘子!娘子!”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忙去扶她,将人抬至了榻上,又急匆匆去请医正。
房中乱轰轰闹到大半夜,如是一番折腾,斛律桓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待大夫把完脉后焦急地问他:“大夫,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医正宽慰道,“夫人只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老朽,给她开几方药也就得了。”
“只是……”他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已经有孕……一个月了,这药的用量,老朽须慎之又慎。”
一个月?
宛如晴天遭了个霹雳,斛律桓一瞬间将好友去世的悲痛都忘了。怎么会一个月呢?他们是四月里成的婚,婚后每夜他都是打的地铺,根本没碰过她,怎么可能有一个月的身孕?
瞧见大夫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又忽然明白了过来。当日好友与她和离,算着日子,到如今已经是三个多月了。大夫不过是替他遮掩罢了。
可……
斛律桓胸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与悲愤。当初,时樾是为了与王妃和离故意骗她有孕,实则没有,结果在这紧要关头,怎么会阴差阳错就有了孕?
如此一来,岂不是时樾连死时也不知道,他已有了个孩子?
当真是天意弄人。
他眼中泪意汹涌,长泪潸然。于心中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替他把这孩子养大成人。
于是送了医正出去,又赠了他许多金帛,再命房中的丫鬟侍女守口如瓶,预备过些日子再把消息散出去。
毕竟,她的肚子后面是藏不住的,与其到时候被人瞧出受制于人,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彭城王的死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少有良识之人都为其泪下,但毕竟其人已死,齐王又正得势,无力回天,议论了一阵也就散了。
慕容氏清醒过后,虽然悲痛,但被斛律桓拿孩子劝住,也只得尽力不去想这些,先养胎,想将孩子生下来。
好友的死令斛律桓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从前的嘻嘻哈哈二五不着调,开始变得深沉谨慎起来。
他收买了那医正,命其在父母面前作伪证,篡改了慕容氏的怀孕时间,将她肚中的孩儿认在了自己名下。
待时局稳定后,又主动与父亲坦白,直言自己已得罪了齐王,齐王既把慕容氏嫁进斛律家,便是想用她牵制自己。斛律家虽在南下时有功,但齐王早就想清算了,眼下正是他篡位之机,若孩子的事迹败露,全家都别想活。
斛律郡公被儿子气得够呛,奈何只有这一个儿子,想打又被妻子拼命拦着,只得忍气吞声地认下了。
就在拓跋叙死后的第九天,高焕迫皇帝禅位,改国号为齐,年号延元。十日之后,将废帝召进昭觉寺,以火焚烧。事后,上谥号为思,天下哀之。
次年二月,慕容氏于斛律府平安诞下一子,依先夫之遗愿,取名为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