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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谈既毕,侍女上了酒菜,一众宾客举觞齐敬斛律骁,他却摆手:“先敬过夫人。”
此举无异于拜见主母。众人无不惊讶,难道主上真打算以这毫无根基的南朝妇人为正妃?这对大业可毫无用处。
却都不敢表现出来,各怀心思地举了盏转向屏风的方向,同敬贺了一杯。
谢窈浅酌一口,是府中新酿的菊花酒,芳香酷烈,令她双颊生热,晕开浅浅的红霞。
一时斛律骁又要谢窈出行酒的字谜,她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便随意将前些日从《洛阳伽蓝记》看来的字谜说了来:“三三横,两两纵。”
“三三横,两两纵,堂下谁能解之?”斛律骁转问席间幕僚。
这是什么古怪的字谜?众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封述眸中微动,须臾已解,碍于方才已触了霉头并不肯言。
斛律骁目光一直落在他面上,见状在心间嗤了声虚伪,径直点了他:“静之,你来。”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可不要为了藏拙而有意欺瞒。”
最后这一句已颇为严厉,令席间原本欢乐的气氛笼上层严霜。封述无奈,只得起身:“属下也不知理解是否正确,想是‘習’字。”
众人一听,習字正是由三个三横与两个两竖组成,上面的羽指羽觞,亦与酒令的酒契合,纷纷举觞向他敬贺:“封书记才思敏捷,只在须臾,我等甘拜下风!”
席间热烈的气氛之中,唯有斛律骁脸色有如墨浓,转瞬掩过了,赐之金钟:“静之聪慧,当赏。”
“窈窈和静之倒是心有灵犀。”
夜间就寝,斛律骁薄唇游移在她睫畔细碎汗珠之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红烛昏朦,帐子顶悬着的忍冬纹香囊里透出的沉水熏香深一重浅一重。谢窈神思正在欲上不得欲下不能、若游丝悬吊于半空之际,闻言倒也缓过神来,淡声道:“妾和封参军什么也没有,大王若是怀疑妾,大可将妾逐出府去。”
“什么也没有?我看他倒是对窈窈有情得很呢,两个眼睛都快把屏风刺穿了。”
她不声不响冷淡了半夜,直至此时才肯因了封静之应他几声,斛律骁愈发气闷,忽地抽身出来,将她往后一翻双手反剪在背后,才分开的热浪似的躯体重又贴过去,在她玉露湍湍的耳畔古怪笑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窈窈生得如此美丽,一路同车而行,定是叫静之过目不忘罢?今夜,孤定得好好教训你这个处处留情的妇人。”
他欲再度欺身而下,好好磋磨磋磨她的性子。烛火荜拨的残响声中,她话音清冷,如雨声响起:“太后昨日赐了礼,按理,妾是要入宫谢恩的。况且前时《尚书》一事也尚未了结,妾的全部书稿尚在太后宫中,是而想入宫继续前时未完之事,大王可准么?”
这女人,惯会在床笫间败人兴致,不然就是像个木头一样,千唤不一回。斛律骁强抑心火地将人松开,语气冷硬:“入宫做什么,前时南薰殿的事,还没吃到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