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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宁城,西市大街,鲁宾客栈。
古时城池方正,里头大小区域多为块状式分布,依东西、南北两条轴线划分。
东宁城周长六里,两条一里半(明代一里576米)长的轴线正中,即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交汇处,便是十字大街口,那里是整个东宁城的正中心,街口筑晷亭(报时亭,也称“更铺”),往来设稽查。
东宁城有两市,西市广居汉人,东市少居女真。四百米长的西市大街上,沿街两侧,房屋六七十栋,商用铺间或有二百,街上竖旗小肆百八十个,悬匾大铺不下二三十家。
仅此一条街市,便汇集了城中,超过八成的手工作坊和大型商铺,往来车马难歇,四方商贾云集;
而城东的东市大街,则划给了鞑子,沿街商铺多为民用,少见悬匾大铺。若非刘天佐将东宁马市设于东市大街,论繁茂,甚至还不如一个州际城镇。
商人常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东宁城——守备衙邸,便坐落于这条街的“金角”,它是城内形制最高的围院建筑,东倚东宁大道,南临西市大街,西邻谢佥书宅邸,位置无两。
衙邸正对门,是东宁粮马所,西南斜对门,便是东宁城最好的一家客栈——鲁宾客栈(原是东宁驿)。
它是整个东宁方圆数十里规模最大、配置最齐的一家客栈,占地80x120米,用地十六亩,为四进一跨式。
右跨院中,宴阳楼是整个客栈甚至是整个东宁城的标志性建筑,一楼是大宴厅,二楼是贵宾客房,楼阁往南,还有戏楼,再往南,还有一个上千平米的水榭花园。
整个客栈,雇佣长工上百号人、短工也有二百多,规模颇大,配置齐全,放在内里某州县,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客栈。
“怎么回事!俺的车上,装的可都是精米,你们店里六栋仓房只剩西边两栋,为何不早说?那两栋仓房都踏酿淌过水,那么潮的地方,怎么能放!”
“这位东家,您消消气,昨个暴雨嘛不是,仓房是进了点水,不过昨个下半夜就排出去了。您放心,仓房两壁都用干草烘干过,里头的夯土地面,咱也倒了石灰,绝不会潮。”
“放屁!你知道这是什么米?这是山东沂州的塘崖大米,往前倒个八百年,也是唐朝贡米,一斤要卖三十文钱。俺好不容易带了三十车来,万一受了潮,这价值六百两的货,是你们客栈给我赔还是你这位郑管事给我赔?”
“这……”
“这什么这!﹍让前面的给俺退点路出来,俺要把货放到对面的马市里去。玛德,进个城让城门皂吏好一通折腾,不少精米本就泄了封,再要侵了潮,咱个还怎么主顾给交货。”
“可是﹍后面的商队都进来了,出门走商,都讲究一个‘吉’字,咱是店家,没有让客人车轴倒覆的道理,这不犯人家忌讳不是。要不,您等一等,让出一条两轮缝,等后面的商队进来了,您在驶出去?”
“那俺不管。城外的商队都快进完了,再晚会儿连马市都没得地方卸,你要搞不定,喊你们掌柜的出来。玛德,再磨叽,俺存货回来连你家店都不住了,干脆在马市睡通铺去球!”
“那……那您等等,我去想办法。”
货运车道上,一名青年管事接过身旁小厮的雨伞,拎起裤脚,径直朝车道前段跑去。
在他身后,一队六十号人规模的商队伙计,背着车厢肩带、扶着车尾栏板,赶着三十车货物,焦急地伫立在雨中等待。
商队当头,一名身着杏黄绸缎的中年男子踢了踢脚下翘起的石砖,接过身旁伙计递来的雨伞,转头问道:“南门外的商队都进来了么?”
“没呢东家,这才几时,俺估计,最起码也要到子时二刻才能进完。您放心,咱还有时间。”
咂了嘴咂,微微翘起脚尖,商队东家朝入店大门那远远望了一眼。车行道上,停滞的车流再度往里涌动,货道进门处,似是又来了一队商队。
商队东家暗骂一声不好,旋即,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碎银,不耐烦地令道:“你先过去,把仓房的订金付了。剩的钱,让人家把仓房好生收拾,多撒点石灰。”
“欸,好嘞!”
大型客栈均设有货运车道,一般在迎宾楼的左边单开一个大门,道路呈“l”型。
鲁宾客栈原是东宁驿,除了宴阳楼那头的跨院是新盖的,主体四进院落少有翻新。入店的货车道是用青石砖铺就,历经百年风雨、承受无数车马驶压,底下的石砖早已压裂。
脚下的l型车道总长二百米,宽一丈许,头身一截比邻一进前院(即迎宾楼)和二进馆楼(单人间客房);
胸腹一截比邻三进客院(客住厢房,每厢有若干间客房,配“条炕(三面抵墙)”,每间二至四人住);腰身一截驶向为四进后院里的仓房,拐角最末一截驶向骡马棚区。
青石密度比火砖大得多,俗话说“三块青石砖,重过一块铁”,铺一平米的地面,所需的青石料,就得上千斤打底!
古代开设大型客栈,也是一项重资产投入,仅是脚下的六百平青石砖,若是用来盖房,足够给四户大地主家盖起一栋漂亮的“正房”。小小一段青石路,放在古代,属实是一项大工程。
“老高,你这里怎么回事?你是迷糊了还是咋的,后面范氏商队嚷着要出去,你这前面还在进车,这条货道本就不堪用,这下里外都忙不转了。
我那仓房还没收拾利整,这些主顾都是老走商了,一个个眼精得很,玛德,让人好一通数落。”
“哎呀老郑啊,你也看见了。今年第一波商队高峰,赶巧还遇上暴雨,城中起了内涝,从昨个白天到现在,两天一夜,卬就眯了两个时辰。人都忙得跟陀螺一样,还能不迷糊么。”
货道顶当头,两名客栈管事正贴着迎宾楼西侧房檐小声交谈着。脚下是凹陷碎裂的青石砖路,左边,还有八十多辆骡驴货车三车并肩,满满当当的阻塞在路面上。
货道后截,“范氏”的三十辆载米货车吵嚷着要出,货道大门口,后脚驶来的那队“田氏”客商,四十辆货车已经进了一半,如此,便将中间,那队载货五十车的“杜氏”商队给夹在了正中间。
左右人流吵嚷,四下骡驴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