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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我不想再念下去了,今年要是再毕不了业,学校也该把我赶出来了,那个时候脸就丢大了。
我就想找几个跟我一样不好也不坏的问题学生出来混,我观察了很久,全校就我们三个是一个样。”肖重天突然出乎意料地说出这话。
“原来你也不想念了早说嘛,打从我一进高中就在想这件事,就是找不到臭味相投的人,你现在才讲,害我多读了两年多的书!”张勇仿佛找到知音地说着。
“因为你高一的时候还不够混蛋,哪知道你居然一年比一年坏,到了高三,已经混蛋到足以跟我平起平坐了。”肖重天自娱娱人地说着。
“再几个月就毕业了,你们现在搞得是哪一出戏”辜劲松慵懒地问着。
肖重天先是将一瓶水递到辜劲松面前,然后示意他快点吃包子。
“我不是说了,要是今年还毕不了业,学校就该把我赶出去了,我不想丢这脸,更不想让我父母也丢这脸。”肖重天坦白地说着。
“书读到一半就不读了,这还不是一样丢脸吗”辜劲松一边开始吃着包子,一边问着肖重天。
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看到别人有问题时,都会立刻成化身无所不知的老师,不管自己背地里过得多么狼狈,就想试着替别人指导人生方向。
辜劲松自然也不例外,他突然听到肖重天将自己的烦恼说出,一时忘了自己正经历着糟糕处境与难堪心情,直接就扮演起肖重天的心灵导师。
“所以我不能让我父母丢脸,我得让他们知道就算我高中毕不了业,也不影响我光宗耀祖。”肖重天这句话不但是他的肺腑之言,同样也让辜劲松与张勇听到一个全新的未来。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坦白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阴谋是不是你故意设下的局,让我跟辜劲松干那个糊里糊涂的架”张勇突然问着肖重天。
“鬼才知道你们这两个笨蛋会突然打起架!只是那一架让我有了许多感触,我觉得你们俩都是跟我一样的人…”肖重天说着。
“谁跟你一样我可是…”张勇还要继续质疑肖重天,辜劲松这时却打断张勇。
“你说,我们哪里一样”辜劲松好奇地问着。
肖重天这时缓了一口气,虽然他是这么想过这件事,这时要他有鼻子有眼地清楚说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觉得…,我们都是极度骄傲,也是极度自卑的人,所以我们的日子都过得比别人辛苦。
我就说说我自己吧,从小我书就念得特别好,只要上课时专心把老师的话听过一遍,放学后从来不需要复习,就连课本都不用看上一眼,每次考试都能考上满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把我当天才少年。
而现在,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就是个连高中都不知道能不能毕业的问题学生。在我心里,曾经的天才少年这几个字,就像是我的紧箍咒,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但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我还是现在这个样。
所以,我随时都在害怕有人提起当年那个还是天才少年的自己,那感觉就像是被鞭尸一样,我相信你们一定都能体会我在讲什么。”
肖重天这一番话,突然就说进每个人的心坎,辜劲松与张勇在肖重天的这番心路历程中,各自发现了似曾相识的地方。
毫无疑问地,他们都知道那个让自己自卑与骄傲的地方在哪,而自己不也是跟肖重天一样,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懂了,你又怕人家说你是曾经的天才少年,又怕人家说你现在一事无成,更怕连高中都毕不了业成为大家的笑柄…。
我也不过是因为穷,而且这个穷又不是我自己造成的,所以比起你来,似乎我要好上那么一点。”辜劲松若有所悟地说着。
“你们这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我可不跟你们玩,我…”张勇听到肖重天与辜劲松各自提起自己的心境与过往,突然犹豫了起来。
“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我想吃音乐老师家的粽子,你要是有钱,买几只粽子来请我们吧。”肖重天突然对张勇这么说着。
肖重天才刚刚吃了一个包子,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爱吃粽子,他借口支开张勇,不过是让他免于当下的尴尬。
看着张勇一边拎着口袋里的钱,一边往老王粽子铺走去,肖重天这时对辜劲松说道:“虽然是你先打了我一拳,我也不该对你下重手,当时我不过就是路过那里,根本不知道你才跟张勇干完架,更不知道你被哪么多人架着…。
这事咱们就算翻篇了,可以吗”
辜劲松没理会肖重天的解释与道歉,反而是对刚刚的话题感到方兴未艾:“你说你不想念书了,那你想干嘛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学生,在申美渔港除了出海上船,几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肖重天看着庙街的车水马龙,指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然后对辜劲松说道:“你说这些人有几个是高中毕业的他们口袋里所赚的钱,又有几块钱是因为他们读过高中才能赚到的
如果这些人都能赚到钱,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不到整个申美渔港的食衣住行都在这条庙街,想要赚钱,就从眼前的这里开始。”
辜劲松重复着肖重天最后那句话:“想要赚钱,就从眼前的这里开始…”
肖重天点头说道:“没错,我们都在申美渔港长大,从小就围绕着庙街过日子,这里有一切我们需要的东西,也表示这里有所有人需要的东西,要赚钱,当然就是来庙街。”
严格来说,辜劲松是在辜家村长大的孩子,但是辜家村向来都是依托着申美渔港过日子,对辜劲松来说,庙街的繁华更是可望而不可及,听到肖重天选择在庙街挖金,这对一无所有的辜劲松来说,确实有着无可言状的吸引力。
辜劲松这时回复着肖重天:“算我一份,我跟着你干!”
这时张勇刚好拎着热腾腾的粽子走了过来,看着辜劲松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肖重天,跟刚刚的沉默抑郁完全判若两人,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故而急忙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吗”
辜劲松简单地将他与肖重天的对话重复了一次。
张勇于是兴奋地说道:“这么好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份!我可是整个申美高中最会做生意的人,你们找我合作准没错。”
肖重天不置可否地对辜劲松与张勇说着:“既然这样,你们俩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马上回学校去,把高中最后这几个月读完,我先在这里帮大家探路,等你们一毕业,我们就可以一起大展身手。”
张勇疑惑地问道:“你不回去读完高中吗”
辜劲松随即替肖重天解释着:“这几个月待在学校对他来说是最没意义的,不但没意义,而且煎熬,与其这样,不如早点解脱自己!
这几个月的书,我跟张勇就一并帮你读完,一毕业,我们就来庙街跟你!”
肖重天这时随手接过张勇手中的粽子,一边递给辜劲松,一边说道:“这粽子是张勇欠你的,你要是不吃,就是没打算原谅张勇,如果你没打算原谅他,我们这个局可不能算他一份!”
辜劲松这时已将肖重天视为自己的老大,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也不是因为他比自己聪明或能干,而是因为他似乎为自己的生命点上一盏明灯,在过去十多年的岁月里,辜劲松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走向何方,即便是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未来会是什么。
但是肖重天无疑给了自己一个方向,尤其肖重天透过他的心路历程点出了大家的共同之处,跟着这样的伙伴一起为将来努力,他知道自己不会感到自卑,更知道如何与大家荣辱与共。
辜劲松于是将粽子的叶子剥开,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然后说道:“音乐老师可是给了我五、六只粽子,他现在不过才还了我一只,这事还不算完。”
辜劲松本来就没将打架这事放在心里,他的委屈是来自于他的自卑,是来自于他始终自觉矮人一截,张勇只不过是当下出现在那个地方,糊里糊涂成为自己宣泄压力的出口,若真要较起真,辜劲松还得对张勇道歉才事。
“既然这样,我也跟你们说说我自己吧,这件事,我从来都没对任何人说起,从今天开始,我就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既然是兄弟,这些事让你们知道也没关系!”张勇看着辜劲松的豁然开朗,也想试着解开一直以来始终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只是张勇没想到自己酝酿了好一会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个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秘密,最后居然换来辜劲松与肖重天的冷言冷语。
“你这算是什么委曲就算真有什么委曲,那也是你父亲的委曲,跟你可没有半毛线关系。不但如此,你还因祸得福,你想想,我们三个人里头,现在就属你最有钱,最懂得做生意,说不定以后我们都得跟着你混!”肖重天悻悻然地说着。
“我最烦这种凡尔赛的人,根本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我再跟你们说个秘密,自从我父亲死后,我家日子那是过得苦不堪言,整天还得听着宗亲与邻居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母亲后来真受不了,居然趁我初中读书住校时,偷偷把自己嫁到外地去,我还是回家看到她在桌上的留言,才知道自己彻头彻尾变成没人要的孩子!”
辜劲松能感受到肖重天这是刻意要让张勇别那么在意自己的遭遇,所以他把自己那一段“压箱底”的过往也搬了出来,要让张勇知道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悲惨。
肖重天与张勇虽然都知道辜劲松穷的这件事,却不知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堪的往事,他们俩一左一右同时握着辜劲松的手,表示自己对他的支持。
“行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待会你们就乖乖回学校去,记得我们的约定。”肖重天提醒着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