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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蒸热气飘在两人之间,白汽氤氲着扑在景年垂下来的头发上,将他因混血而细腻的面皮偎上一层薄汗。
他吃相实属一般,许是幼年挨过饿,从小到大每顿饭都吃得极香,当年还同他这师兄因抢肉吃而打架。这会子正顶着个少年郎君的模样,抓着炊饼往嘴里塞,同四下狼吞虎咽的汉子无甚差别。
少隹油然生出一股鄙夷感,撇了撇嘴,嫌他的样子掉价。
“喂,你当真要在这吃甚么饭?”他探身向前,压低声音,“再不追人,看你何时再找得到人!”
景年津津有味地大嚼,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粗茶,一边眼都不抬地给他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少隹便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师弟又有什么花招,自讨没趣,只好砸吧砸吧嘴,一双细眼颇为无趣地往两边撒摸。见一边行菜的在盯着他看,他才不情不愿地拿块饼吃,以免多事。
乱哄哄的馆子里,有些闲话传到他们这里来。
“看见了吗……好端端的,儿子一夜害了病,不然怎的出来祈福。”
“前半生贪钱贪两享了福,后半生可不要吃苦么!”
“话不能这么说,他家里还有个癫娘子,年轻时也是马行街上出名的漂亮。后来听说官人手底下死了七个,怕得要死!上月梦到贼人要杀到她家来,竟吓成了傻子……以妇人之愚鄙,她竟不知袁大人跟着小张大人做事,怎会没人保他。”
“难怪坐了会便急匆匆地往惠林医馆去了……”
少隹才听得东一耳朵西一耳朵,景年便突然站起身来,把碟子里猪肉炊饼草草一卷,当即就要走。
“哎、哎!你做什么去,又说也不说一声!”他也退开板凳站起来,“怎的还把饼也都拿着?”
“惠林医馆。我们得赶快!”
“哎,等等!你怎的知道能在这听得着消息,你是神仙不成?”
“什么神仙,我方才便觉得袁广志饥肠辘辘而来,又满面愁容,定然家里有甚么难事,顾不上吃饭便出来。他既过相国寺,一见人多,心烦意乱,腹中饥饿更甚,我便猜他要寻个脚店,避开同僚吃些东西。”景年把吃食拿包袱皮一卷,揣进怀里,匆匆地往南走,“四下脚店大的傲气、小的腌臜,唯有这家像是一介武人平素里会来的地方。”
“你倒料事如神。不过你——”
“好师兄,快别说了,停在那做甚!”
“——你走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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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汴梁人孔少隹所言,惠林医馆并不是人员聚集之地,只两街之隔,这边小街上便冷冷清清,除了偶尔来抓药的,好半天不见个人影。
黑壮汉袁广志出了药房,手里提着两包药就走。他是粗人,不懂文化,只知道家里娘子的疯病靠惠林开出来的方子能安定,隔一段时日便往这来。
这会子开出药,他想再去相国寺兜一圈,叫那儿的老住持给他挂个祈福的条子。
然而才出得门去,饶是萎靡不振,袁广志也察觉出不对来。
有人在跟他。
这街上罕见人影,黑汉子走了几步,见甩不脱尾巴,便暗叫不妙,他怕是遭贼人盯上了!
这一想,黑壮汉子便往人多的街上直走。谁知那人识破他打算,没走两步,便被一道紫色影子拦在僻静的小路上。
“大人留步。”
来人颇有些吊儿郎当,着一身烟紫锦袍,戴着盖住脸的灰布兜帽,左手缺了无名指,正伸臂挡在路中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袁广志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你……你是何人!”
“我们甚么来头,袁大人当真不知?”身后也突然出现了个声音,听着像个孩子,“莫要喊叫,我们只想请大人去一趟,说说话。”
景年从街巷的阴影里走出来,将一把匕首抵在袁广志叠了三层肉的后颈。
“遮面缺指,竟是刺客……”袁广志打量着身前那个,咽了一口吐沫,“你们是来要禁卫军营防图录的吧。”
景年在他身后歪了歪头,笑道:“人不可貌相,大人倒是聪明。我等奉命而来,只要大人府上那卷营防图,不要大人性命。”
孔少隹左腕亮出袖剑,缓缓地朝他身前走过来。
有匕首在后面押着,袁广志不敢轻举妄动。他紧紧盯着信步而来的刺客,从身段与声音里觉出是两个年轻人,便忽地冷哼一声,好似心中有了谱,连方才的丧气劲也没了。
“你们想要营防图,我自然肯给。但我手下七个兄弟的仇还未曾报,你们若愿意,咱们倒可以做个交易。”
“甚么交易?”少隹张嘴应声。
“一换一,”袁广志道,“我以营防图,换尔等贼首的项上人头!”
“大胆!”孔少隹当即暴起,伸手捉住袁广志衣领,将袖剑抵上武官喉咙,“你也配要他人头?且看我先拿你性命,报得二十六兄弟之仇!”
景年阻拦不及,袁广志的脖颈已被少隹拽离了匕首,又见黑汉子并不着急,便慌忙阻拦道:“师兄且慢,他有意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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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内:宋代对纨绔弟子的戏称;
行菜:即店小二、跑堂、杂役人员;
炊饼:一种蒸制的面食,又称蒸饼,因避皇帝赵祯讳改作炊饼,口感近似现代的馒头,而非薄脆酥饼;
猪肉、羊肉:北宋皇帝喜食羊肉,故得民间追捧,将其视为珍物,是以羊价颇贵,普通人家往往逢年过节方能买一二斤开荤,猪肉则被视为粗陋低贱一类,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