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i阿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和阿年身上的是一个制式。”
“一样的……莫非……”少隹忽然明白了姑母的沉默,“这细作是张景弘那厮派来的?”
孔飞再次点头。
少隹立即攥紧拳头,狠狠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头,好半天才吐出来。
他捏着腰牌,掰了一下,又在腿上拍了几声,最后掂在手里反复蹂躏,又赌气似的将它扬手砸向地面,听着它叮叮当当地滚进了角落里,这才将身体往后猛地一靠,把头仰着,嘴唇抿了半天,终于恨恨地挤出一句话来:“该死!狗官!贱贼!”
他又重新坐直:“姑母,这贱种既是禁卫军的人,难保他此举不是早有预谋。我方才重新思想,自王缎府上戒严,导师一清查内鬼,您这儿就出了事,导师那边也就跟着搁置了计划,过来帮忙……我看,这贱种就是要搅混水,要咱们左支右绌,好得以继续攀附在兄弟会里头!”
孔飞将腰牌捡回来,摩挲了一阵子,搁在少隹旁边的案上。
“正是如此。”她的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多年伪作男声,已将她的喉咙损伤不少,即便不刻意压抑,嗓音也不再清亮,“禁卫军一早便盯上了我们,我料想麾下出乱,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要生事,便再三叮嘱李祯,让他不论如何不要轻易现身出马,一切由我来便好。”
“何必麻烦?导师做事谨慎,至今尚未露过马脚,姑母若请他亲自出马,应能省下不少工夫。”
“眼下未必安全,他们是吃准了要引他出来。李祯是兄弟会的主心骨,更是禁卫军的靶子,又是汴梁城刺客导师,他若疏忽被抓,便是刺客之劫。我们尚无人能接手兄弟会,万不能群龙无首,因此千难万险也得保住他。”
“唉……凶险此身。禁卫军同兄弟会的仇早已深入骨髓,他们但凡理解我们的道……”
“他们正是知晓刺客之道,才会明白我们要做什么事、挣什么前途。”孔飞接口,“他们怎能不懂江山社稷为重的道理?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选择的,乃是于权贵而言最为安逸之举。”
“安逸……呵!不说别人,只看这禁卫军细作,还有遭他怂恿的姜大义,此二畜罔顾人伦天道、暗中勾结、谋财害命,便可窥禁卫军猖狂之一斑。”少隹想到石、姜二人的嘴脸,想到景年的愤怒,饶是自诩见惯世间百态的他也愤恨不已,“为了利,便能弃手足于不顾,更能弃百姓于不顾。一点蝇头小利,裹一张大义凛然的外皮,就能催人做尽丧天良之事!”
“是啊,”孔飞长叹,“为了一点钱权,他们便可大义灭亲,以人命换前程。可为了这点前途便能抛下人性,先杀我兄,又设计害我,眼下又将我疼爱的孩子夺走……禁卫军,我真是恨不得——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割肉饮血!”
少隹知她恨。
孔飞的手段、刺杀技艺绝不比导师差,但向来极快极狠,从未有过方才那般恶狠狠看着对方痛苦挣扎的姿态。
她是要报仇,要以牙还牙,要亲眼看着他们与鸳鸯一样感受绝望,要把所有的恨意全部用残忍却苍白的手法传递给他们,好教他们带着狼狈上路。
“即便不是禁卫军的细作,他们二人也该杀!他们是要伤你,才会对你所亲重之人下手,是而就算换作旁的男女,石英杰也一样能找到害人之法。”他默默望着外面的雨幕,“只是,可怜鸳鸯了。”
“若当年你的妹妹能活下来,也差不多是鸳鸯这么大了吧。”
“我的妹妹……”
他愣住,旋即想起姑母的女儿来,也随之回忆起她抱着夭女仰面嚎啕的那一幕。
那时的孔飞还叫秋月,她还年轻,还能哭得出声。
少隹没有作答。
屋中一时又没了动静,二人耳边只有永不停息的、泄愤似的吼声。
·
·
这时节,雷雨是有,如此暴雨却少见。大雨已经倾泻了一个时辰,还是丝毫未见减小,看样子是不将黑云下薄不罢手。
可这云层厚如城墙、黑如生铁,天上少风,竟也不见吹移,好似扎了根一般压在天空中。
它真能给下薄么?还是这天已然塌了?
看雨看了许久,孔飞不知叹了几口气,怅然道:
“罢了,罢了。恨是恨及,可也惯了,以往兄弟们出生入死,难免有人回不来,我也已不是能大悲大喜的年纪……报仇雪恨,又有何用。人已去了,便只能寻思后面的事。”她踱到门口,提手抚摸着鸳鸯曾经关过无数次的大门,电光不时将她的脸映亮,“我现在,倒是突然理解李祯要走的路了。”
“怎么突然提老李?”
“我好似明白了他对禁卫军的那股子恨意到底在哪,又好像懂得了他为何始终不肯卸下袖剑——因为恨。”孔飞转身回来,少隹的目光跟着她行走,“他经历的恨事远比我要多,一夜之间失去喜爱的孩子、至亲的兄弟、同道的好友,乃至勇如豪杰的母亲、叱咤风云的父亲……我此刻忽然倍有同感,为何他执意要铤而走险?或许若我也有这深仇血恨,也会只想快刀斩乱麻罢。”
“老李他曾也有这般恨的时候?可他却从未在我与阿年面前表露……”
“你可知为何禁卫军不知他行踪,却十年如一日地死死咬住李祯这个名字不放?”
“露过马脚?”
“不是。李祯从来没有露过破绽,除非他故意为之。”
“那是为啥?好姑姑,莫要打哑谜。”
“李祯第一次来汴梁时,便是为父亲报仇、夺走神物而来。他一把袖剑、一把匕首,以一人之力刺杀了全城约摸百名禁卫军,又以人血在城墙之上书写自己姓名,狠狠地杀了一杀他们的威风。”
“百人?!”少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可有其他兄弟相助?”
“无,仅仅一人。”孔飞道,“他精通暗杀潜行秘技,年轻时又擅用毒,来此后,全城戒备,却仍给他将大旗扯了起来——你阿爹便是那时跟了他的。江湖人无不誉他百人斩,兄弟会亦因他至今颇受丐帮、盗贼敬重。”
“我倒当真看不出,还以他只是个寻常厉害的!”少隹惊呆了,咂了好半天嘴,“难怪我错杀袁广志他也不惧,原来即使错杀惹祸,他一人照样能摆平……”
“错,并非能摆平,他是能拼命。”孔飞纠正,“他当年连刺百人,却没能找到害死父亲的真凶,又没有偷出神物,因而这么多年仍无法放下心头之恨,还替许许多多的兄弟们担着仇,便是一心想将禁卫军杀个片甲不留也不肯罢休。从前我不能懂,还觉得可怕,可今夜,我却要拼命压住双手,才能不去思想如何戮杀更多畜生。”
“原来如此……姑母既有意认同他的道,可是要预备回兄弟会了?”
孔飞寻思片刻,才又开口,身形在雷鸣中纹丝不动:“不,我虽能理解,却不会助长他的执拗,我得在这里牵制住他。”
“都是刺客一门,牵制啥?”
见少隹不解,孔飞便坐了下来,望着闪烁白光的门外,叹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